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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他们于一九四五年结婚。琳达的父亲因为眼睛近视没有参军。她有四个哥哥,都是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她生于一九五九年,今年十八岁。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生下来时就一头黑发和一双黑眼睛,一点也不像我的爸爸妈妈。就这些情况。现在轮到你说说你自己的身世了。”

  他对她的要求置之不理。

  “你在右腿上有记号吗?”

  “我的胎记?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请让我看看。”

  “为什么?这是我的隐私。”

  “请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拉起她的棉布裙子,露出了一条金棕色的纤纤美腿。记号仍在那里。两只皱巴巴的酒窝,是当年罗斯伯德溪畔边那个骑兵的子弹钻进和穿出的孔洞。她有点愠怒地把裙子放了下来。

  “还有什么呀?”她问道,带着一丝嘲讽。

  “只有一个问题。你知道EINOS-EST-SC-HAA’E在夏廷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天知道呢?”

  “它的意思是轻柔说话的风。轻风。我可以叫你轻风吗?”

  “我不知道。我想可以吧。如果这样能使你高兴。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曾经是你的名字。因为我梦见过你。因为我等待过你。因为我爱你。”

  她的脸涨得通红,她站起身来。

  “这不行。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再说我已经订婚了。”

  她走开去加入到她的团队之中,再也不愿与他说话了。

  她又回到了城堡。她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不止一百遍地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疯了,是一个傻瓜,已经胡涂了。但在脑海里,她看到了那双沉静的蓝眼睛紧紧地盯住自己,深信自己应该去告诉这位害相思病的年轻人他们再次见面是没有意义的。至少,这是她认为自己要做的。

  在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的那个星期天,她在市中心搭上一辆旅游客车到城堡外的停车场下了车。他好像知道她要来。他等在阅兵场上,如同他每天都在等待着的那样,身边的罗斯伯德配上了全套马具。

  他帮着她骑上马,坐在他后面,然后骑出去到了外面的牧地上。罗斯伯德认识去溪边的路。在波光粼粼的溪水边,他们下了马,他向她讲述了在他小时候他的父母就死了,后来一位山民把他认做义子并把他抚养长大。他解释说他没进过学校读书写字,但他学会了辨别荒原里每一种动物的踪迹,每一种鸟的鸣叫和每一种树的形状和特征。

  她解释了她自己的生活与他截然不同,长期受到正统和传统教育,做事考虑周到。她的未婚夫是一个出身于上等巨富家庭的年轻人,能向她提供一个女人所需要的或要求的一切,如同她的母亲所解释过的。所以这事是没有意义的……

  然后他吻了她。她试图推开他,但当他们的嘴唇碰在一起时,她的手臂失去了力气,反而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口腔里没有她的未婚夫所具有的酒味和难闻的雪茄味。他没有抚摸她的身体。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鹿皮味、炊烟味和松树味。

  慌乱中,她挣脱身子,开始走回城堡。他在后面跟随着,但没有再次碰她。罗斯伯德停止了吃草,也跟着走在后面。

  “留下来与我在一起,轻风。”

  “我不能。”

  “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神灵是这么说的,在很久以前。”

  “我不能回答。我必须考虑一番。这是疯狂的。我已经订了婚。”

  “告诉他他将不得不等待。”

  “不可能。”

  一辆四轮大马车正离开大门驰向那个在视线范围之外的停车场。她走开去,登上了马车。本·克雷格跨上罗斯伯德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在停车场里,乘客们纷纷跳下马车登上了那辆大客车。

  “轻风,”他喊道,“你回来好吗?”

  “我不能,我将嫁给别人。”

  几位已婚妇女向这个外表粗野的年轻骑手投去了鄙视的目光。这个人显然是在纠缠一位年轻的好姑娘。车门关上了,司机发动了汽车。

  罗斯伯德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并抬起前蹄。大客车开动了,在通向沥青公路的那条土路上开始加速。克雷格夹紧罗斯伯德的双肋,骑在马背上去追客车。当汽车加快速度以后,罗斯伯德也由小跑变为快跑。

  这匹母马对身边的那个怪物有点害怕。汽车对着牠又是喷气又是怒吼。风速增加了。车厢里的乘客听到了一声叫喊。

  “轻风,跟我一起去山里,做我的妻子。”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匹马的张开的鼻孔和滴溜溜转动的那双眼睛,进一步踩下了油门。旅游大客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向前猛冲。几位已婚妇女一阵尖叫,一边抱紧了在身边的孩子们。琳达·皮基特从窗边座位站起来,推开了移动车窗玻璃。

  客车稍稍处在那匹狂奔的母马的前方。罗斯伯德已经受到了惊吓,但牠没有背叛夹住牠两肋和提住牠缰绳的主人的意愿。一颗黑黝黝的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随着汽车的气流飘来了她的回答。

  “好的,本·克雷格,我愿意。”

  骑手勒住马缰,消失在飞飞扬扬的尘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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