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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在那个时辰,西莉亚·斯通翻身离开了她那年轻的情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她伸手取了一支香烟,她很少吸烟,但此时是她享受的最佳时刻。雨果·格雷仰面躺在她的床上,继续气喘吁吁。他是一名体格十分健壮的年轻人,壁球和游泳锻炼使他的身体处于良好状态,但眼前这两个小时,却花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上帝要做这样的安排,任何一个处于性饥饿状态的女人,她的胃口总超过男人的能力!这真是极其不公平的。

  西莉亚·斯通在黑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她再次感到了尼古丁的力量,重新爬到她情人的身上,深情地抚摸着他那深褐色的卷发。

  “你究竟是怎样变成文化武官的?”她取笑他,“你又不懂屠格涅夫、莱蒙托夫等作家的作品。”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格雷喃喃地说,“我应该告诉俄罗斯人关于我们的文化——莎士比亚、布龙特斯等等。”

  “那就是你必须经常与站长会谈的原因吗?”

  格雷急忙坐了起来,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闭嘴,“西莉亚,这个地方有可能安装了窃听器。”

  一气之下,西莉亚猛然起身去冲咖啡。她真不明白,格雷为什么对一个小小的玩笑如此吹毛求疵。不管怎样,他在大使馆所做的事情已经是一个完全公开的秘密。

  当然,她说的是对的。上个月,雨果·格雷已经成为秘密情报局莫斯科情报站的第三名级别较低的工作人员。该情报站以前的规模要比现在大的多,那是在过去那些日子比较好过的冷战高峰时期。俄罗斯目前正处于崩溃时期,它不会带来太大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过去百分之九十的秘密现在已经公开了,或利用的价值很小。人们甚至知道以前的KGB在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有一名新闻官员,而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可能被安插到基层的足球队里了。

  但是,雨果·格雷还很年轻且敏感性很高,他认为大多数外交公寓里仍然可能安装有窃听装置。共产主义可能已消失了,但是俄罗斯的大国妄想依然十分猖狂。他的观点是对的,俄国的特务早已注意到他的行为,已经盯上他了。

  ***

  命名方式很奇特的狂热大街,也许是莫斯科城里最破旧、最低劣的生活住宅区。作为共产主义成功规划的一部分,它坐落在化学战研究所的旁边,该研究所内的过滤器多如牛毛。该区居民中,人们所看到唯一狂热者是那些已被列入搬迁户的居民。

  根据记录,里昂纳德·蔡塞夫与他的女儿、卡车司机女婿及他们的孩子住在大街旁一座公寓里。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半,夏天的夜晚仍然十分炎热。驾驶那辆头部圆滑黑色卡车的司机,不时地将脑袋伸出窗外努力辨别街道旁那些积满污垢的街名路牌。

  这家女婿的名字肯定与其它家庭成员不同,他们不得不唤醒楼底层昏昏欲睡的邻居,打听出蔡塞夫一家住在四楼。没有电梯,这四个人只得爬上楼梯砰砰地敲门。

  仍然睡意朦胧的女人打开了门,这个女人肯定是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她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格里申很有礼貌,但态度又很坚决。他手下的人迅速进屋并散开分别搜查了房间。房间里没什么可搜查的,因为它很小。实际上共两间卧室,还有一间臭烘烘的厕所和用帘子隔开一角的厨房。

  这个女人刚才与她六岁的女儿睡在其中一间屋里的大床上。孩子被惊醒了,开始嚎啕大哭。她睡的床被掀翻了以防床底下藏着人。两个破烂不堪的用夹板做的橱柜被翻了个底朝天。

  在另一个房间里,蔡塞夫的女儿无望地指着墙边那张她父亲睡觉的帆布床并解释说,她的丈夫到数英哩以外的明斯克去了,已经走了两天了。她哭着发誓说她父亲自昨天上午以来一直没有回来。她担心,但她并没有进一步报告说她父亲已失踪。她想他也许正在公园的长板凳上睡觉呢。黑色卫队士兵在十分钟内就确认,在该房间里没有藏任何人。而且格里申坚信,这个女人如此恐慌和无知,她不会撒谎。三十分钟以后,他们走了。

  格里申下命令卡车不要返回莫斯科市中心,而是开到四十英哩以外,关押阿科波夫的军营。当晚的其它时间里,他亲自审问那位孤立无援的秘书。黎明之前,那个满脸泪花的人承认他肯定将那份绝密文件忘在他的书桌上了。他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他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忘记把它放到保险柜里。他请求饶恕。格里申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他。

  在营房外面他召见了他的一名心腹副手,并说道:“今天的天气将很热。我们的朋友在那儿很惨。我想黎明前如果游一次泳,可能会有利于他的状态恢复。”

  然后,他开车回了莫斯科。路上他不停地思考着,假如,那份绝密文件曾被放在阿科波夫的书桌上,有可能被扔掉了,或者被清洁工偷走了。前面的推断并不能证实这一点。党总部的垃圾总要存放几天后才在监督之下销毁。昨天晚上的文件垃圾已被一张一张地详细检查过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现。这么说,肯定是清洁工拿走了。为什么一个半文盲的老头要做这样的事情?他偷文件的目的是什么呢?格里申仍然找不出答案。只有那老头能解释清楚。他会解释的。

  在正常吃早饭时间之前,他已派出了二千名手下的士兵,全部穿便装,在莫斯科各个角落里寻找一名穿着一件旧军服的老头。虽然没有他的照片,但他的特征描述得很准确,甚至包括他的三颗钢门牙。

  然而这项工作并非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有二千人在搜索,但莫斯科大街小巷中挤满了各种各样无家可归的人,其数目是士兵的十倍,所有的人都穿着破烂的衣服。如果蔡塞夫还活着,他不怀疑每个人都应该受到检查。其中有一个人要有三颗钢门牙和一份黑色封面的文件。格里申两者都想要,他恨不得马上就得到它们。他的那些不知所措、但很顺从的黑色卫队的士兵们都身着便装,因为那天非常炎热。他们的搜索遍布了莫斯科的各个角落。

  ***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一日贾森·蒙克起身离开了他的书桌,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物资供应所。他从奈洛比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他得知他的业绩报告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在有些情况下是特别优秀。因此,他的提升正在酝酿之中。非洲部的负责人对此很满意,但又为失去他而感到遗憾。

  蒙克回来后被派去学习西班牙语,圣诞节和新年假期过后就开课。西班牙语将是他的第三国外语,但更重要的是,他将有机会进入整个拉丁美洲分部。

  南美洲的面积很大,而且很重要,因为它不仅作为像门罗学说描述的那样是美国的“后花园”,而且也是苏联集团瞄准的主要目标,它是苏联暴动、颠覆和共产主义革命的对象。因此KGB在里奥格兰德的南部有一个大的行动计划,而美国中央情报局决心阻止它。蒙克今年三十三岁,接手南美是他事业上一个良好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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