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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我为这个军校学员祈祷,希望他能活下来。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反正我也不用去歌剧院上班,所以我就又去医院看了看他。当局已经派人通知他的家人了。当我指名要见那个军校学员时,那个值班的高级外科医生一定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军校学员的妈妈了。看得出来,那个医生的心情很沉重,他邀请我去他的办公室谈谈。在办公室里他告诉了我这个噩耗。

  医生说,病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枪伤和取出子弹带来的后果却很严重。腹股沟以上,腹部以下主要的血管的伤都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他别无选择只能把这些血管缝合起来。开始时我还没搞明白,后来我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直截了当地问医生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医生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像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像这样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如今只能算是半个男人了。我担心他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问那个医生说,“那颗子弹已经把他给阉了?”医生摇了摇头,说:“如果是那样就好了,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需要女人的欲望了。可是现在,别的年轻小伙子有的激情、爱情和欲望他都一样不缺。可是那些主要血管所受的伤却意味着……”

  “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医生先生。”我对那个医生说,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当时的尴尬局面。我已经明白医生所说的一切了,我感到特别的可怕。

  “那么,夫人,我必须告诉您,他已经没有能力跟女人做爱了,也就是说他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么他永远也不能结婚了?”我问那个医生。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如果有哪个奇怪的或圣洁的女人,或是带着其它什么大动机,愿意接受这样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结合的话……”医生说,“对此我真的很遗憾。我已经竭尽全力了,总算是止住了血,保住了他的性命。”

  太可悲了,我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一个可恶的无赖竟然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伤成这样,想起来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再去看看他。他面色苍白,身体虚弱,但是头脑还很清醒。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如何。他一再感谢昨晚我对他的帮助,坚持说是我救了他一命。当我听说他的家人急匆匆地从鲁昂坐火车赶到了医院时,我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年轻的小贵人了,但是我的判断失误了。八年之后我又见到了他。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愈发得英俊潇洒,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希腊神一样。他开始日复一日地光顾歌剧院,希望能和一个替补演员说上几句话,哪怕是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也颇感欣慰。后来他发现了那个替补演员已经怀孕了,他就把他的一切对她和盘托出,并征得她的同意把她娶了过来,还让她随他姓,继承他的爵位。你看他是一个多么和蔼、体面的好心人呀!而且十二年来,他对她的儿子倾注了他全部的爱,任何亲生父亲给他们自己孩子的爱也不过如此。

  事情的全部真相就是这样的,我可怜的埃里克先生。你还是尽量宽容、大度一些吧。

  一个想尽力帮助你解除你的痛苦的人,给你我的死前之吻。

  安托瓦内特·吉里夫人

  明天我就要见到她了。现在她也一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我送到华尔道夫-亚斯多里克酒店里的礼物就已经够明白的了。不管在哪儿她都不会忘记那只玩具猴的。看看我选择的时间和地点真是妙不可言啊!她还会害怕我吗?我猜她还是会害怕我的。但是她不会知道我也是多么的害怕她呀,害怕她再一次无情地拒绝我!也许其它男人对这点小事儿不以为然,但是对我而言,这就意味着失去了莫大的幸福!

  即使我会再次遭到她的拒绝,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我可以从我恨透了的人类的头上往下看,我可以说:你们尽管来朝我吐口水吧,侮辱我吧,嘲笑我吧,辱骂我吧,对此我早已麻木不仁、无动于衷了,你们根本就伤害不了我!这些年来风里雨里,遭人唾弃,受人讥讽,流尽了眼泪,受尽了折磨,但是这些罪我没有白受:毕竟我有我自己的儿子!

  §第十一章 梅格吉里的日记

  曼哈顿华尔道夫-亚斯多里克大酒店。一九〇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啊,亲爱的日记,我终于能安静地坐下来向你倾诉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和忧虑了,因为现在是凌晨,其它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呢。

  皮埃尔少爷正在酣睡之中,安静得像只小羊羔,十分钟之前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都不知道。乔神父在隔壁也是鼾声如雷,连酒店这么厚的墙壁都阻挡不住他那乡下人的鼾声。吃了一点儿安眠药之后,夫人也终于安静地睡着了。十二年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如此悲伤过。

  这一切都是那个不知是谁送给皮埃尔少爷的玩具猴引起的。当时那个英俊潇洒、乐于助人的记者也在,他还向我抛眉眼儿来着,但并不是这些让夫人如此不高兴。这都是那只玩具猴惹的祸。

  当时我正在卧室里为夫人梳理头发,从敞开的门外传来那只玩具猴奏出乐曲的声音。当夫人听到第二支曲子时,她一下子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而且夫人一再坚持一定要找到那只玩具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当布卢姆记者先生发现了玩具猴的来源并为她安排访问那个地方之后,夫人就坚持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所以我只好请那个记者先回去,并催促皮埃尔少爷赶快上床睡觉,尽管他不十分情愿。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发现夫人坐在梳妆台前,但她早已无心梳妆打扮了,只是望着镜子发呆。于是不得已,我又取消了夫人和哈默斯坦先生的晚餐约会。

  一切就绪之后,我才得以单独和夫人待在一起。趁这个机会我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我看来,我们的这次纽约之旅开始时进展得非常好,早上码头上那个盛大的欢迎仪式还历历在目,可现在我们周围却笼罩着一种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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