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弗·福塞斯 > 第四秘密议定书 | 上页 下页
七一


  使他惊奇的是,莫尔德尔斯拿出一串真的钻石项链来。

  莫尔德尔斯解释说,他在一个集中营里干过,有个犹太犯人想用家藏珍宝买通逃跑。莫尔德尔斯接下了珍宝,然后把那个犹太人放在第一批里送进了煤气室。他违反命令,藏起了这件赃物。

  一个星期以后,文策尔就凭莫尔德尔斯的一张照片,准备好了护照。他并没伪造。他用不着伪造。

  护照管理处的手续是简单的。申请人来到第一科,交出所有证明身分的证件,填好表格。申请人留下证件备查,就走了。第二科审查出生证明、身分证,驾驶执照等等,看有无伪造,并查对战争罪犯通缉名单。如申请得到许可,就把一切证件随同该部门主管人签署的认可单转到第三科。第三科收到第二科认可的通知后,从存放空白护照的保险柜中取出护照,如式填写,贴上申请人的照片,等一星期后申请人亲来领取护照时发给他就完事了。

  文策尔设法让自己调到了第三科。很简单,他先用假名给莫尔德尔斯填了份申请表,填写了一张应由第二科主管人签发的有“申请已获许可”字样的单子,然后伪造了那位英国官员的签字。

  他来到第二科,拿起等待转送的十九份申请表和许可通知单,把莫尔德尔斯的申请表和许可通知单偷偷塞进去,然后把这一迭文件送给约翰斯顿少校,约翰斯顿核对一遍,见有二十份许可通知单,便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二十份空白护照,递给文策尔。文策尔及时填好护照,盖上官印,然后把那十九份发给等着领护照的十九个欢欢喜喜的申请人,第二十份则落到他自己的口袋里。送进档案柜的是二十份申请表,和发出去的二十份护照正好对口。

  那天晚上他把那份新护照交给莫尔德尔斯,收下钻石项链。他找到了他的新买卖。

  一九四九年五月西德建立了,护照管理处移交给汉诺威州首府的下萨克森州政府。文策尔还留在那里,他不再有主顾上门了,他也不需要什么主顾。每个星期,文策尔带着从一家照相馆的照相师那里买来的一张随便什么人的正面照片,仔细地填好一份申请表,贴上照片,伪造了一张有第二科负责人(现在是一个德国人)签名的许可通知单,然后捧着一大迭申请表和许可通知单去找第三科负责人。只要数目相符,他就替换到手一迭空白护照。除一份以外的全部护照都送到了申请人手里,最后一份空白护照却落进了他的腰包。除此以外,他需要的就是官印了。如果去偷那会引起怀疑。他把官印拿回来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就有了下萨克森州政府护照管理处官印的模子了。

  六十个星期内他弄到手六十张空白护照。他辞职不干了,羞人答答地接受了上司对这名雇员仔细谨慎的工作提出的表扬,离开了汉诺威,在安迪卫普卖掉了钻石项链。在当时只要有金子和美元就能以大大低于市价的价钱买到一切东西的日子里,他到奥斯纳布吕克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小小的印刷厂。

  如果莫尔德尔斯嘴巴严密,文策尔绝不至于卷进敖德萨去的。但莫尔德尔斯一到马德里,就同朋友们大吹特吹,说他有个门路,可以用假名弄到真的西德护照,而且有求必应。

  一九五〇年将近年底时,有个“朋友”跑来找文策尔,这人在奥斯纳布吕克刚干上印刷商这一行。文策尔除了同意之外别无他法。从此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敖德萨的人碰上麻烦,文策尔就给他弄份新护照。

  手续是十分安全的,文策尔需要的全部东西不过是此人的一张照片和他的年龄。他保存了一份当年就已在汉诺威归了档的那些填写齐全的申请表的副本。他取出一份空白护照,从一九四九年以来就填好的那些申请表里挑上一份,把有关个人细目照填在护照上。姓名通常是很普通的,出生地点通常是在当时铁幕后面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没人会去查对,出生年月同党卫军申请人的真实年龄大致相当,然后他在护照上盖上下萨克森的官印。领护照的人在领受的时候要在新护照上亲笔签下他的新姓名。

  更换护照也容易。五年之后,在逃的党卫军成员只要到除下萨克森以外的任何州首府去申请更换,举例说,巴伐利亚的职员就会向汉诺威查对:“一九五〇年你们发过一份某某号码的护照给一个名叫瓦尔特·舒曼的人,出生地点如此如此,出生年月这般这般吗?”汉诺威的另一个职员会查对案卷中的记载,答道:“是啊。”既然他的汉诺威同事保证原护照是真的,巴伐利亚的职员便换发了一份盖上巴伐利亚官印的新护照。

  只要汉诺威申请表上的面孔不同慕尼黑交验的护照上的面孔对照,那就出不了问题,而对照面孔的事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职员们凭的是表格填得对不对,许可通知单对不对,护照号码对不对,而不是面孔。

  只有在一九五五年以后,汉诺威原先签发护照的时间已超过了五年以上,持有文策尔护照的人才有必要实时申请更换。一旦护照到手,被通缉的党卫军成员便能获得新的驾驶执照、社会保险卡、银行户头、信贷卡,一句话,就是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身分。

  到一九六四年春天,文策尔已经从他储藏的六十份原件中供应了别人四十二份护照。

  然而这个狡猾的矮个子采取了预防措施。他想到敖德萨的人有朝一日或许会要杀人灭口,所以他保留了一份记录。

  他从不知道他的主顾的真名实姓,用新的姓名搞假护照,用不着知道这个,主要是不留痕迹。于是他把送来的每张照片都翻印了一张,把原件贴在送回去的护照上,手里留下拷贝。他把每个照片拷贝粘在一张图画纸上,旁边用打字机打上新的姓名、住址(德国人的护照上必须写明住址)和新护照的号码。

  这些图画纸保存在一个卷夹里,这宗档案是他的人寿保险。他家里存一份,还有一份副本放在苏黎世一个律师那里。

  倘若他的生命受到敖德萨的威胁,他就会告诉他们档案的事,并且警告他们,如果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苏黎世的律师就会把副本送给德国当局。

  西德人有了照片,很快就会拿它同在逃纳粹分子照片陈列室里的照片相对照。而光凭护照号码,与十六个州首府迅速查对,就能查出持有护照的人的住址,不用一个星期就查清了。这个计谋既简单又安全,足以保证克劳斯·文策尔的生命和健康。

  就是这个人,星期五那天早晨八点半钟,正静静地坐在早餐桌旁大嚼其烤面包和果酱,呷着咖啡,一面随便瞄着《奥斯纳布吕克报》的第一版。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线那一头的声音先是专横的,然后是抚慰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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