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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他看了看炮塔边上新德国陆军的黑十字标志和它下面印着的这辆坦克的名字,心里感到一阵惋惜。他虽然只指挥过它六个月,但它永远是他的第一辆也是最心爱的一辆坦克。他把它命名为“龙岩”,这个名字的出处是俯瞰莱茵河的那块岩石。传说马丁·路德当年在那里把圣经译成德文时看到了魔鬼,就把手里的墨水瓶摔到它身上。弗兰克估计部队更新装备以后,巴顿式坦克就要进废品堆了。

  在高速公路的右侧,巴顿式坦克最后又停顿了一下,载着它的人员猛然冲上斜坡,消失在树林里。

  ***

  密勒终于在一月三日那天下午到达了维也纳。不等登记旅馆,他就一径驱车到市中心,打听去鲁道夫广场的路。

  他很容易地找到了七号,看了看住户的名牌。在三楼部分有一张写着“文献中心”的卡片。他上楼后敲了敲奶油色的木头门,有人在门后从窥孔里朝外看看,然后他才听到开锁的声音。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出现在门口。

  “请问……”

  “我叫密勒,彼得·密勒。我希望见见维森塔尔先生,我带来了一封介绍信。”

  他拿出介绍信交给这个姑娘,她似信非信地看看后,微微一笑,请他等一下。

  几分钟以后她又出现在门里面走廊的尽头,招呼着他:“请到这边来。”

  密勒关上前门,跟着她进入走廊,拐个弯到了这套房子的末端。右手有一扇门敞开着,当他走进去时,一个男人站起身来迎接他。

  “请进。”西蒙·维森塔尔说。

  他比密勒预料的要魁梧些,是个六呎开外的结实的人,穿着一件厚厚的粗呢外套,身子有些伛偻,好像永远在寻找一张放错了地方的纸。他手里拿着鲁塞尔勋爵的信。

  这间办公室由于堆得太满而相对地显得狭窄。有一面墙从这头到那头、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架子,架子上塞满了书。

  对面墙上挂满了装潢过的感谢状和亲笔信,这些都是受过党卫军迫害的人们建立的各种组织寄来的。后墙放着一个长沙发,上面堆的也是书。门左边有个对着天井的小窗户。书桌放在离窗户较远的地方,密勒坐到书桌前面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这位追捕纳粹分子的维也纳猎手坐在书桌后面,又看了一遍鲁塞尔勋爵的信。

  “我的朋友鲁塞尔勋爵告诉我说,你想追查一个过去的党卫军刽子手。”他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确实如此。”

  “你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罗施曼,爱德华·罗施曼上尉。”

  西蒙·维森塔尔惊奇地扬起眉毛,吹哨似地吁了一口气。

  “你听说过他吗?”密勒问。

  “你说的是里加的屠夫吗?他是我追缉的五十名要犯之一,”维森塔尔说,“请问你为什么对他发生了兴趣?”

  密勒开始扼要地解释一下。

  “我想你最好从头说起,”维森塔尔说,“这本日记是怎么回事?”

  从路德维希堡那个人开始,加上凯德贝雷和鲁塞尔勋爵,这次是密勒第四次不得不叙述这段经过了。每一次它都加长了一点,因为他又多知道了一段罗施曼的生活历史。于是他又从头开始一直叙述到鲁塞尔勋爵提供的那段。

  “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他在结尾时说,“他从火车上跳下来以后,到哪儿去了?”

  西蒙·维森塔尔一直凝视着公寓房子外面的天井,看着雪花从狭窄的空间落到三层楼下的地面上。

  “你带着那本日记吗?”他最后问道。密勒弯腰从他的手提包里把它取了出来,放在书桌上。

  维森塔尔颇为欣赏地打量着它,“真吸引人,”他说。

  他抬起头来笑笑,“好吧,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他说。

  密勒扬起眉毛,“难道这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吗?”

  西蒙·维森塔尔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我总有点儿怀疑,密勒先生,”他说,“你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可是我总听不明白你追踪罗施曼的动机。”

  密勒耸耸肩膀,“我是个记者,这个故事很吸引人。”

  “不过这个故事恐怕卖不出什么价钱,甚至捞不回你下的本钱。你能肯定这里没有个人目的吗?”

  密勒避开了这个问题:“你是第二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霍夫曼在《彗星》的编辑部里也提出过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我一定要抱有个人目的呢?我刚刚二十九岁,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时代以前发生的啊!”

  “这倒是真的,”维森塔尔看看表站起身来,“已经五点了,在这些漫长的冬夜里我真想回家去和我妻子待在一起。你能让我利用周末看看那本日记吗?”

  “当然可以。”密勒说。

  “好,请你星期一上午再来吧!我给你补充我所知道的关于罗施曼的情况。”

  星期一上午十点钟,密勒又来了,碰见西蒙·维森塔尔正在翻腾一堆信件。当这个德国记者进来的时候,他抬抬眼睛,作了个手势让他坐下。这位纳粹猎手小心地剪开信封边,然后把它的内容抽出来。两个人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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