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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博士的眼里反映出窗外栏杆上闪闪发光的白雪,“密勒,你真愚蠢,实在愚蠢。请听我的忠告,一个年长的人给一个年轻得多的人的忠告,放弃这个调查吧。”密勒瞪着他。“我想我应当感谢你。”他毫无谢意地说。

  “你要愿意接受我的忠告就好了,也许你应当接受。”博士说。

  “你又误解了我,”密勒说,“今年十月中也有人在汉堡看见罗施曼还活着。第二次看见没有得到证实,现在证实了,你刚才证实了它。”

  “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不放弃这个调查,你将是十分愚蠢的。”博士的目光仍旧非常冷峻,但是却悄悄流露出焦急的神情。想当年,他令出如山,谁敢不从,他对后来的变化始终也习惯不了。

  密勒开始发怒了,一股怒火慢慢地从脖颈升到脸上。“你真叫我腻味,博士先生。”他告诉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说:“你和你们那一伙,所有你们这帮坏蛋都叫人腻味。你们道貌岸然,其实全是我国地面上的垃圾。关于我,我将继续调查,直到我找到他为止。”

  他转身要走,但是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抓住他的胳臂。他们互相瞪着,彼此距离才隔两寸。

  “你不是犹太人,密勒。你是雅利安人,你是我们的人。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

  密勒挣脱了他的胳臂,“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博士先生,你就永远不会理解。”

  “唉,你们年轻一代的人,你们全是一样儿的。为什么你们总不能循规蹈矩呢?”

  “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至少我是这样的人。”

  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眯缝起眼直直地看着他:“你不蠢,密勒。可是你干的是蠢事。你就像那种老是被他们所谓的良心支配着的家伙。不过,我开始有点怀疑了,看来你在这件事情上准是有点个人的牵连。”

  密勒转身要走,“也许是的。”他一面说,一面穿过了休息室。

  § 八

  在伦敦温勃列顿区闹市外边,密勒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那所房子,它座落在住宅区里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按过门铃之后,鲁塞尔勋爵亲自来开门。他是一个年近七十的人,穿着一件羊毛衫,系着领结。密勒作了自我介绍。

  他告诉这位勋爵说:“我昨天在波昂和安东尼·凯德贝雷先生一块儿吃午饭。他对我讲起你,还写了一封介绍信给你。我希望能和你谈一次话,先生。”

  鲁塞尔勋爵站在台阶上困惑地看着他:“凯德贝雷?安东尼·凯德贝雷?我好像想不起来……”

  “他是一个英国记者,”密勒提醒说,“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他在德国采访过对战犯的审判,例如对约瑟夫·克拉默和其它在贝尔森犯罪的人的审判。你还记得这些审判吗?”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对了,凯德贝雷,对,搞报纸的那个家伙。我现在想起来了,好多年没见到他啦!好,咱们别站在这儿,天气够冷的,而且我也没有从前那么年轻了。进来,进来。”

  他不等回答就转身走进前厅,密勒在后面跟着,随手把一九六三年最后一天的寒风关在大门外面。他遵照鲁塞尔勋爵的吩咐把大衣挂在前厅的衣帽钩上,然后跟着他往里走进起居室,那儿的壁炉里燃烧着受人欢迎的炉火。

  密勒拿出了凯德贝雷的信,鲁塞尔勋爵很快地看了一遍,惊异地扬起眉毛。

  “哼!叫我帮着追踪一个纳粹分子?你是为这个上这儿来的吗?”他从眉毛底下打量着密勒。不等德国人回答,鲁塞尔勋爵就接着说:“好啦,坐下,坐下。老站着可不好!”

  他们分别坐在炉火两旁罩着花椅套的扶椅上。

  “一个年纪轻轻的德国记者怎么追踪起纳粹分子来了?”

  鲁塞尔勋爵劈头就问。他的粗鲁和直率使密勒感到窘迫。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密勒说。

  “我也认为你最好如此。”这位勋爵一边说着,一边探身在壁炉架子上磕打他烟斗里的烟渣。密勒叙述的时候他又装烟斗,又点火,等他心满意足地喷烟吐雾的时候,德国人也讲完了。

  这位退休的律师听了以后似乎毫无反应。“我希望我说的英语能让你听懂。”密勒讪讪地说。

  鲁塞尔勋爵好像猛然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啊,对,对,反正比我撂下了这么多年的德语要强,人是爱忘事的,你知道。”

  “这个罗施曼的事……”密勒开始说。

  “对,有意思,很有意思,并且你还想试试看要找到他。为什么?”

  最后这个问题是针对密勒而来的,他发觉老人的眼睛从眉毛下边锐利地盯着他。

  “嗯,我有我的理由,”他生硬地回答说,“我认为应该找到这个人而且审判他。”

  “哼!我们不是全都这么想吗?问题是他会受审吗?会有审判他的那一天吗?”

  密勒直截了当地顶了回来:“如果我能找到他,他会受审的。你就相信我这话吧。”

  这位英国勋爵似乎无动于衷。从他烟斗里喷出来的一股股小烟圈,连成完整的一串飞向天花板。双方都一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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