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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只剩下一个人时,冯·斯泰恩堡局长开始打电话。那天下午,这件事的逐级上报速度,比猴子上树的速度还要快。科隆把事件上报给杜塞尔多夫的州刑警厅,刑警厅立即转报给在威斯巴登的联邦刑警总署。载着那六十一盒录像带和日记本的武装警卫轿车,从一个城市驶向另一个城市。在威斯巴顿,事情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那些高级公务员须决定如何去告诉在首都波昂的司法部长——他是这个梯级的再上面一级。这个时候,所有六十一盒录像带中的六十一名色情男运动员都被辨明了身分。有一半仅仅是富人;另一半既富裕又有官职。更糟糕的是,执政党的六名参议员或国会议员也卷了进去,加上两名反对党的议员、两名高级行政官员和一名陆军将军。那还仅仅是德国人。还有两名驻波昂的外国外交官(其中一个来自于北约盟国)、两名来访的外国政治家,还有一名接近罗讷德·里根总统的美国白宫工作人员。

  还要糟糕的是,狂欢录像带已失踪的二十个人已被确定身分。这些人中包括西德执政党中一名高级党团议员、另一名联邦国会议员、一名法官(上诉法院的)、另一名高级军官(这次是空军的),以及由哈特维克发现的啤酒大亨和一名官运亨通的副部级官员。这还不包括工商界的某些精英人员。

  “那些卑鄙下流的商人可被当做笑料处置,”在威斯巴顿的联邦刑警总署内一名资深侦探评论说,“如果他们遭受毁灭,那只能怪他们自己。可这条母狗专门对付官员。”

  下午晚些时候,因程序原因,国内安全机关,即BFV也被通知到了。没告诉全部名字,只是案子的概况和调查进展。具有讽刺意义的是,BFV的总部设在科隆,回到了事件开始的地方。关于这个案件的备忘录放在了负责反间谍的一位高级官员的办公桌上。这位官员的名字叫约翰·普林茨。

  ***

  布鲁诺·莫伦茨沿着七号公路缓慢地朝西行驶。他现在处于魏玛以西四英哩,距诺拉那座庞大的、用白色围墙围起来的苏军兵营半英哩。他驶进了一段弯道,前方就是那个路边停车处,如同麦克里迪说过的那样。他看了一下手表:四点差八分。道路空荡荡的。他放慢车速,拐进了那个路边停车处。

  按照指示,他爬出汽车,打开行李箱,取出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放在右前轮旁边并打开箱盖,这样过路人就可以看见了。然后他掀开引擎罩并把盖子竖了起来。他的胃开始搅动。停车处后面和公路对面分布着灌木和林丛。但在他的心目里,他看到的是埋伏的东德反间特工,等待着把他与俄罗斯人双双捉住。他的口开始发干,但脊背上的汗却像小河般地流了下来。他那脆弱的神经像是上得过紧的发条般地快要绷断了。

  他拿起一把扳手,一把大小合适的扳手,弯下腰把头钻进了引擎罩里面。麦克里迪已经向他示范过如何松开那个连接水管与散热器的螺帽。一条涓细的水流漏了出来。他换成一把尺码明显不合适的扳手,徒劳地想把那个螺帽拧紧。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钻在引擎盖下面仍在做着无效的劳动。他瞟了一眼手表:四点零六分。你到底在哪里呀?他问自己。这时候差不多立即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轮子在砾石上碾滚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好像是一辆汽车开过来停下了。他继续低着头。那个俄罗斯人应该走上前来并用带有口音的德语说:“如果你遇上了麻烦,也许我有一套更好的工具。”并交给他一个从吉普车上拿来的扁平的木制工具箱。包着红色塑料封套的苏军作战计划安放在那些扳手下面……

  西斜的阳光被正在走过来的某个人影遮住了。皮靴踩在砾石上吱嘎吱嘎地响着。那人走到了他的侧后,但一句也没说。莫伦茨直起腰来。发现一辆东德的警车停在五码距离之外。一名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站在敞开着的驾驶座车门旁。另一名警察站在莫伦茨身旁,俯视着宝马轿车开启的引擎盖。

  莫伦茨想呕吐。他的胃泛上一股酸液。他感觉到双腿发软。他试图站直身体,他摇晃了一下,差点绊倒。那个警察回过头来盯视着他的眼睛。

  “不要紧吧?”那警察问。

  这当然是一种假装的关心,是掩盖胜利的那种彬彬有礼,是尖声叫喊和实施逮捕之前对事情有否出错的询问。莫伦茨感觉到舌头好像已经贴到了口腔上颚的顶上。

  “我认为汽车正在漏水。”他说。警察把头探进引擎盖里面看了看散热器。他拿掉莫伦茨手里的那把扳手,弯腰换来了一把新的。

  “这把可以用了。”他说。莫伦茨用它拧紧了螺帽。游戏中止了。

  “你用错了扳手。”那警察说。他凝视着宝马车的引擎。他似乎在直视着电瓶。“好车子,”他说,“你住在哪里?”

  “耶拿。”莫伦茨说,“明天上午我要去会见蔡斯的国外销售部经理,商谈为我的公司购买产品事宜。”

  警察赞同地点点头。

  “我们民主德国有许多优质产品。”他说。这话不对,东德只有一家工厂生产达到西方标准的设备,那就是蔡斯工厂。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想去看看魏玛的……歌德纪念馆。”

  “你走错了方向。魏玛在那边。”

  警察指向莫伦茨身后的公路。一辆浅灰色的苏制加斯吉普车驶了过来。驾车人的眼睛被一顶军便帽遮住了光线,他盯视着莫伦茨,遇上了莫伦茨的目光,然后去看停在一旁的那辆警车,吉普车滚动着车轮驶了过去。碰头失败了。斯摩棱斯克现在不会上来接头了。

  “是的,刚才我出城时拐错了出口。我正在寻找调头的地方时发现水位表情况异常……”

  那两位民警注视着他调转车头,并跟随着他到了魏玛。在进城之前他们离开了宝马。莫伦茨继续行驶到了耶拿,并登记住进了黑熊旅馆。

  下午八点钟,在萨勒河畔的山丘上,山姆·麦克里迪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在暮色渐浓的黄昏中,已经看不清东德边境上的检查哨所及其后面的道路了。他感到累了,感到筋疲力尽。雷区和铁蒺藜后面的那个地方出偏差了。也许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个车胎爆了,一次交通堵塞……不大可能。也许他的人现在正驾车南下朝国境接近。也许潘克拉丁没在第一碰头点露面,没法弄到一辆吉普车,没法脱身……等待总是最让人心焦的,等待和不知发生了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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