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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他们这一伙人是在离爱丽舍宫不远的一家饭馆里用午餐;而这时,戴高乐在宫里进午餐。当他们从饭馆出来时,罗兰上校说:“看来这个人已经走了,已经滚蛋了,其实这是他最聪明的办法。但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在什么地方冒出来,那我们的人一定能把他逮住。”

  这时,勒伯尔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在离蒙帕纳斯大道二百米远处的一群人中间徘徊着。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广场上有什么事。他一路向站在栏杆边的警察或共和国保安部队战士提出同样的问题,回答也是一样的:自从十二点钟栏杆装起来以后,没有人进去过。

  主要的大道上交通已经中断了,小路和胡同里的交通也断绝了,屋顶都被置于严密监视之下,车站本身布满保安人员,因为那里有许许多多可以俯视院子的办公室和顶楼。保安人员还爬上了巨大的机车车库的房顶,居高临下地监视着静悄悄的车站站台,那儿的全部火车已在当天下午转移到了圣拉扎尔车站。

  警戒区内的每一幢建筑物都经过搜索,上至顶楼,下至地下室,一处不漏。绝大多数房间都空空如也,住户们已去海滨或山上度假。

  一句话,“六月十八日广场”地区是无缝可入的,正如瓦伦丁局长所说的,“比耗子的屁眼还要紧密”。一想起奥弗涅省的那个分局长的这句话,勒伯尔不禁笑了起来。突然间,笑容消失了。瓦伦丁并没有截住豺狼啊,他想。

  他穿过小路,凭着他的警察通行证抄近路来到了雷纳街。到处情况都一样,离广场二百米以外的道路全部封锁,人群停立在栅栏外面,除了巡逻的保安队员以外,街上空无人迹。

  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没有;有人进去吗?没有,先生。他听见车站广场上的乐队正在给乐器调音。他看了看手表,总统在这段时间里随时都会来到的。

  他看见广场上人声鼎沸,看见蒙帕纳斯大道上的另一端有一个车队已经闪进“六月十八日广场”,看见他们驶进车站广场时,警察们都在敬礼。所有街这边的人都盯住这辆闪闪发光的黑色大轿车;站在栏杆外面的人群,都想往前挤。

  他又抬头看看屋顶。小伙子们真不错!屋顶上的监视人员根本不理会他们脚底下的场面,他们俯伏在胸墙上,眼光不停地搜索着街对面的屋脊的窗户,不放过每一个窗户里的微小的动静。

  他到了雷纳街的西端,一个年轻的共和国保安部队战士纹丝不动地站在一百三十二号附近的铁栏杆旁边。他把证件显示了一下,这个战士站得更挺直了。

  “有人过去吗?”

  “没有,先生。”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值班的?”

  “十二点钟,先生,就是开始中断交通的时候。”

  “没有人从这个口子进去吗?”

  “没有,先生;对,有一个老年的跛子进去了,他住在那边。”

  “什么跛子?”

  “一个老头儿,先生,他病得很厉害,他有身份证和残废军人证,住址是雷纳街一百五十四号,我只好让他过去。他真的病了,那么热的天气,他还穿着军大衣呢!”

  “穿军大衣?”

  “是呀,长长的军大衣,像那些老兵穿的一样,这时候穿大衣也太热了。”

  “他有什么病?”

  “我看他一定是太热了,是不是?先生。”

  “你说他是残废军人,他怎么啦?”

  “只有一条腿,先生,还拿了根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路。”

  在远远的广场上,歌声已经响起来了,“前进,祖国的健儿们,光荣的日子来到了……”人群中有些人也在跟着唱这大家都熟悉的《马赛进行曲》。

  “拐杖?”勒伯尔自言自语地说,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那个保安部队战士局促不安地望着他。

  “是的,先生。一根拐杖,就像一条腿的人常用的那一种,铝制的……”

  勒伯尔跳了起来,他大声招呼那个战士跟着他向街里冲去。

  车队在阳光下进入广场,一辆辆汽车,首尾相接地停在车站门口。就在汽车前面,顺着栏杆站着正准备接受勋章的十位退伍士兵。广场东边是政府官员们和外交界人士,几乎都是深灰色的服装,偶尔有人佩戴着红色的荣誉勋章。

  广场的西边是戴着闪亮头盔以及有红色羽毛的共和国警卫队,乐队则站在他们前面。

  在车站门前的一辆汽车周围,聚集着一群文职官员和总统府的人员,军乐队继续演奏着《马塞进行曲》。

  豺狼抬起枪,眯着眼睛朝广场看去。他选中离他最近的那个退伍军人,也就是将第一个获得授勋的那个人。他是一个身材矮小、体格健壮的男子,站得笔直。他的脑袋清晰地出现在瞄准器里,几乎是一个完整的侧像。几分钟后,这个人面前高出大约一英呎的地方,将出现另一张面孔,傲慢、专横,戴一顶哔叽布的法国军帽,上缀两颗金星。

  “前进,前进,万众一心……”国歌的最后几个音符消失之后,全场肃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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