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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在机场上,他来到意大利国际航空公司办事处,以现金付了票款,向办事处女职员表示他既没有衣箱也没有手提行李,并且听到女职员通知他,乘十一点十五分飞马赛班机的旅客一小时零五分后就要登机了。在这一系列过程中,那个行动分局的特工一直悄悄地跟着他。

  为了消磨时间,他信步走进咖啡厅,在柜台前买了一杯咖啡。他拿了杯子走到玻璃窗前,在那里他能看到好多飞机上上下下。虽然他不知道飞机是怎样会飞的,但他喜欢飞机场。在他大部分的生命中,飞机的声音,就表示德国的和俄国的战斗机,或者是美国的飞行堡垒。后来在越南,这些声音就意味着B二十六型轰炸机,在阿尔及利亚就是法国的战斗机。现在他的眼前是民用机场,他喜欢看它们像很大的银鸟似地从空中下降,引擎停止了吼声,在它碰到地面以前,好像用绳索把它挂在空中一样。虽然他在社交上很胆小,但他却喜欢看那飞机场里无休止的喧闹。他在想,如果他的生活有所改变,那么他很可能在飞机场工作。但是他目前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无法改变了。

  他的思路又转向了小西尔维,这使他双眉紧皱。他痛苦地对自己说:这太不公平了,她将死去,而那些在巴黎的坏蛋们却活着,真是不公平。罗丹上校曾对他谈起过他们,是他们这些人使法国遭难,他们背叛了法国军队,毁灭了军团,而且把无数印度支那和阿尔及利亚的人民抛给了恐怖分子。他认为罗丹上校从来没有错过。

  他的班机发出了通知,他跟着大家一起走出玻璃门,沿着炎热的白色的水泥路,走到相距约一百码处的飞机前。在观望平台那边,有两个罗兰上校的特工人员在注视着他一步步登上舷梯进入机舱。他现在戴着一顶扁圆的帽子,面颊上贴了一块橡皮膏。有一个特工转身望着另一个特工,眼眉间有一种焦急的表情。当飞机起动,开始飞向马赛时,两个特工人员就离开原来的位置,他们向候机大厅方向走去,在公共电话室前停下,其中一人进去拨了一个罗马的本地电话号码。他向对方报告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慢慢地说:“他走了,乘意大利航空公司四十五号班机,到达马赛的时间是十二点十分。”

  十分钟以后,报告已经转到巴黎。又过了十分钟,马赛也得到消息了。

  意大利航空公司子爵号飞机已经飞临蓝色的海湾,最后就要飞抵马里尼安机场了。漂亮的罗马空中小姐笑容满面地走过通道,检视是否所有乘客的安全带都已系好,然后在机尾角落里她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并系上她自己的安全带。她注意到她前面座位上的一个乘客不眨眼地盯视着窗外罗讷三角洲的一片耀眼的白色荒地,好像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似的。

  这是一个动作迟缓的大汉,不会说意大利语,他的法语也是带着浓烈的他那东欧祖国的口音。他剪短的黑发上戴一顶黑色贝雷帽,穿一身不平整的暗色衣服,架一副墨镜从来也不肯拿下来。一大块橡皮膏把脸足足遮了一半。她猜想这人一定是脸被刮破得很厉害。

  飞机准时着陆了,离机场大楼很近,所有旅客都走进了海关大厅。当他们鱼贯穿过玻璃门时,有一个矮小秃顶的人站在检验护照的警察旁边并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踝。

  “大家伙,黑贝雷帽,贴块橡皮膏。”说完后他安闲地踱开了,又给了另一个警察同样的信息。

  旅客们分成两行通过格子窗口。在格子窗后面,两个警察面对面遥遥相对地坐着,中间相距约十英呎,旅客们从中间穿过。每个旅客都交验护照和入境证。这些是保安警察部门的边防检查站,他们负责法国内部的安全,检查入境的外国人以及回来的法国人。

  当科瓦尔斯基出现时,警察朝他看了一眼,在他黄色的入境证上盖了章;然后随便地看了一下他递过来的身份证,点点头,挥手让高个儿往前走。科瓦尔斯基放下心后,朝着海关人员那里走去。

  那个矮个儿的秃子刚对几个海关官员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走进一间办公室的玻璃门里。一个高级海关职员用手势指向站在那里等候自己提包(从外面用运输带传送进来)的旅客们,对科瓦尔斯基说:“先生,你的行李?”

  科瓦尔斯基笨拙地向海关职员说:“我没有行李。”

  海关职员扬起眉毛:“没有行李吗?很好,你有什么要报关税的吗?”

  “也没有。”

  海关职员和气地笑了笑。他那笑容几乎和他那如歌唱般的马赛口音一样开朗。

  “那好,朝前走吧,先生。”他打手势指指通向出租汽车站的出口。科瓦尔斯基点点头,走到外面阳光下。他不习惯于随便花钱,因此前后左右张望了一气,直到看见机场的交通车就登了上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有几个海关人员聚拢在为首的官员周围。

  “真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抓他?”

  “看起来这个人脾气不大好。”

  “等那些杂种整够他之后,他就不会这样了。”第三个人这样说,说的时候把头向背后的办公室晃了一下。

  “得了,回去工作吧。”年纪较大的那个人插话说。“今天我们总算对法国尽了一份力量。”

  “你的意思是为伟大的夏尔(指戴高乐)吧?”当他很快走出去时,第一个人回答说。他叹了口气,并咕哝着:“他妈的!”

  正是午饭时刻,公共汽车最后停在市中心的法国民航办事处门口。这里的天气比罗马还要热。八月的马赛很有一些特点,但是努力地工作决不在此列。太阳照在城市当空,像一种病菌一样,钻进每一个人的皮肤内,吮吸着人们的精力,使你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躺在凉快的卧室内,把百叶窗关好,把电风扇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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