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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敖德萨把战争中搞集体屠杀获得的盈利从瑞士银行转移出来,舒舒服服地安置好自己,便退居一旁,看着一九四五年的各盟国之间关系逐渐恶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南美的敖德萨的头子们,抛弃了当初想在战后迅速建立第四帝国的主张,认为那是不现实的,但随着一九四九年五月一个新的共和国在德国西部的成立,敖德萨的头子们又给自己规定了五项新任务。

  第一是指使前党卫军成员重新渗入新德国的各个生活领域。从四〇年代末到整个五〇年代,前党卫军的成员们混进了各级文职机构,回到了律师事务所,坐上了法官的席位,进入了警察部队、地方政府和部门。他们利用这些职位,哪怕是多么低下,便能互相保护免受调查和起诉,增进彼此的福利,而且一般还能在某些过去的“同志”(这是他们之间互用的称呼)万一遭到调查和起诉时,尽可能地进行阻挠。

  第二个任务是渗入政权机构。这些前纳粹分子避免担任高级职务,而主要伸进执政党的区级基层组织中去。再说,并没有法律规定禁止一个前党卫军成员参加一个政党。结果竟没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一贯强烈主张侦讯前党卫军罪行的政治家曾被选入基督教民主联盟或基督教社会联盟的联邦议院或同样重要的权力很大的省议院。这个现象看来像是巧合,其实未必。有一位政治家索性简单干脆地说:“这不过是选举中的数学问题罢了。因为六百万死掉的犹太人不能投票,可是五百万从前的纳粹分子却能并且在每次选举中投了票。”

  这两项任务都有一个明确的共同目的,那就是放慢(如果不是中止)对前党卫军成员的调查和起诉。在这方面,敖德萨还有一支庞大的同盟军。这就是有几十万德国人心里明白他们当年或是曾帮助党卫军做过一些小事,或是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但从未揭发。他们多年之后在社会上或业务上已经有了地位,并且受到人们的尊重,所以对于着力调查往事的想法就不那么爱听,更不用说在某地的法庭上审判党卫军罪犯时提到自己的名字了。

  敖德萨在战后德国的第三项任务是重新渗入企业、商业和工业。早在五〇年代初期就有某些前党卫军成员为此目的而利用苏黎世的存款做开了生意。在五〇年代初期,任何一家经营比较得法的公司,只要握有大量的流动资金,就能充分利用五〇和六〇年代蹒跚到来的经济奇迹,成为生意兴隆的大企业。敖德萨的目的就是抽取这些企业的盈利来影响报纸对党卫军罪行的报导(通过广告收入),资助在战后德国时隐时现的各种为党卫军说话的宣传品,支持某些极右翼的出版社,和为生活困难的“同志”提供工作。

  第四项任务过去是、今天仍然是为不得已而受审的前党卫军成员提供尽可能好的法律辩护。凡有一个党卫军凶手出庭受审,他的辩护律师一定是德国最高明、收费最昂贵的律师。即便当事人是个穷光蛋,也从没有人追问是谁代他付这笔钱的,而这些律师更是矢口否认他们会为党卫军成员免费服务的。

  第五项任务是进行宣传。宣传的方式多种多样,从鼓励散发极右翼的小册子,到在议院走廊里进行游说,争取最后批准的“限制法令”将使党卫军的全部罪责在法律上停止追究。他们还竭力使当代的德国人相信,被杀害的犹太人、俄国人、波兰人等等的数字,实际上只有盟军所统计的数字的一个零头(通常提到的数字是死了十万犹太人);他们还特意指出西方国家和苏联之间的冷战正在某种程度上证实希特勒是正确的。

  但是敖德萨的宣传的重心所在,则是说服当代七千万德国人,使他们相信党卫军是和国防军一样的爱国士兵,这些过去的伙伴们今天应该团结一致(这种宣传是颇有成效的)。

  这真是他们异想天开的一招。

  大战期间,国防军对党卫军保持相当的距离,对它表示厌恶,而党卫军则根本不把国防军放在眼里。最后,成百万年轻的国防军被赶向死亡或沦为俄国人的战俘,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得以生还,而党卫军成员正是靠牺牲他们才能另找乐土安享余生的。党卫军曾处死了几千名国防军,其中包括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反希特勒事件中株连的五千人(实际上真正有牵连的才不到五十人)。

  何以德国前海、陆、空军人员竟然能认为前党卫军成员值得被称为“同志”,更不用说值得与之团结一致,保护他们不被起诉了,这实在是一个谜。然而敖德萨的真正的成就也就在于此。

  逐渐地,敖德萨在很大程度上成功地阻挠了西德当局对党卫军战犯的追捕和审讯。它取得成功是靠它的残暴手段,有时甚至对可能向当局彻底坦白的同伙下毒手,靠盟国在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九年期间的各种错误,靠冷战,以及靠德国人通常在道义问题面前表现出来的懦怯,这种懦怯和他们在战斗任务或重建战后的德国之类的技术问题面前迸发出来的勇气适成强烈的对比。

  ***

  当西蒙·维森塔尔结束叙述以后,密勒放下他的铅笔,向后靠在椅子上。

  “我可一点也不知道。”他说。

  “知道这个的德国人没有几个,”维森塔尔承认说,“实际上,知道敖德萨的人也很少。这个词在德国几乎没有人提起,就像美国黑社会的人会强烈地否认黑手党的存在一样,任何前党卫军的成员也同样否认敖德萨的存在。坦白地说,敖德萨这个词儿现在已经没有以前使用得那么多了。新的代替词是“同志情谊”,这就像黑手党在美国被称为“我们的事业”一样。但是,名称又算得上什么呢?敖德萨还存在着,而且只要还剩下一个需要保护的党卫军罪犯,它就还将继续存在下去。”

  “你认为我将面对的是这样一些人吗?”密勒问道。

  “我确信这一点。他们在哥德斯山温泉对你的警告,不可能来自任何别人。要当心,这些人会下毒手的。”

  密勒的思想已转到别的事情上。“当罗施曼的妻子暴露了他的新名字,他便再次失踪后,你是说他需要搞一张新的护照吗?”

  “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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