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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六点过后,仓持从店里出来。他跨上放在店门口的旧脚踏车,不知道要去哪。他骑车经过我所在的书店前面,好像并没有发现我。我很想知道他要去哪呢?我想跟踪他,但对方骑脚踏车,要追上他是不可能的。

  隔天我照样去监视他。那天下着雨,当我撑伞到那家书店前时,只见老板为了避免书淋湿,将店门口的书全收进了店里。要是进了店里,就不能监视仓持家了。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转移阵地至稍远的一家模型店。小学时,我曾在那家模型店买过雷鸟神机队的模型。

  那天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行人小猫两三只,豆腐似乎也卖得不好。等着等着,仓持又出来了。他比昨天还早出门,不过毕竟没有骑车,撑着雨伞走起路来。我眼看机不可失,随即离开模型店展开跟踪,有种在当刑警或侦探的感觉。仓持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独自走在雨中。他可能在赶时间,感觉脚步稍快。

  过不久,我们来到了河畔的住宅区。这个地方我有印象。从前仓持曾带我到这里赌五子棋。他在那间只能称之为木板房的屋子前停下脚步,撑着伞左右张望四周的情况。我马上用伞遮住脸,躲在一旁的角落。

  我收起雨伞,从建筑物的内侧探出头来,看到仓持蹲在那间屋子前面。那里摆了好几个盆栽,他好像在搬动其中一个。他站起身来,摸了摸破旧大门的把手一带。我知道他在开锁。门一打开,他便迅速进屋。

  我在那里待了十分钟以上,但仓持却没有出来的迹象。我不清楚他在里面做甚么。

  这是一个大收获。我确信,他昨天一定也是来这里。而且他自己开锁即意谓着屋里没有其它人在。

  隔天是晴天。我放学后先回家里一趟,换过衣服再出门。我搭上电车,在同一个车站下车,不过我没有前往商店街,而是直接往那间在河旁边的屋子走去。抵达的时间刚好是六点左右。

  我躲在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后面,不久仓持便骑着脚踏车出现了。他和前一天一样,先察看四周,从盆栽下面取出钥匙,然后开门进入屋子。我确定他进屋之后,就离开了那里。当时,我已在脑中慢慢勾勒杀人计划了。

  ***

  要在哪里买鲷鱼烧是一个大问题。我四处观察了好几家店,选择了客人最多的一家。我在那里买了两个鲷鱼烧,走进附近的公园,坐在板凳上,确定没人之后拿出一个鲷鱼烧。

  首先,我小心不留下指印地将鱼头部份的皮稍微弄破,露出里头的馅来。接着,我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一包有升汞的小纸包。我摊开纸包,谨慎地将它洒在馅上。就我所知,仓持在吃鲷鱼烧的时候,会从鱼头吃起。如果他的习惯没变的话,第一口应该就会把我掺进去的升汞全吃下肚。然后,我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样秘密武器——前一天晚上我用太白粉做成的淀粉糊。我先前在想,该如何将鲷鱼烧一度弄破的皮修复原状呢?结果想到了这个好方法。没想到小学上的实验课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

  为了避免和空气接触,我将淀粉糊装在塑料袋里。我用手指沾起淀粉糊,再将鲷鱼烧的皮黏起来。成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应该不会发现这个鲷鱼烧曾经有人动过甚么手脚。

  最后,我用指尖捏掉另一个鲷鱼烧的尾巴,然后将两个鲷鱼烧一同放回袋子里。不用说,捏掉尾巴自然是为了做记号。一切大功告成之后,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前往车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并不想杀仓持,而是沉醉在想要下毒杀人的计划之中。正因为自己乐在其中,所以才能准备周全,一直不死心地监视仓持。

  我在六点前抵达那间屋子。我知道仓持会从哪个方向来,所以决定埋伏在稍远的地方。

  约莫过了十分钟,仓持来了。他将脚踏车放在屋子前面,从盆栽底下拿出钥匙。一如往常的动作程序。等他进到屋子之后,我便展开行动。

  四周无人,这很重要。要是被人瞧见我进入屋子,计划就必须中止。

  我站在门前,做了两次深呼吸之后敲门。那间屋子没有对讲机或门铃这种方便的东西,为了控制敲门的声音大小花了我不少精神。要是太小声,怕屋子里的仓持会听不到;要是太大声,又怕被附近的人听见。在仓持应门之前,我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过了一会儿,屋里好像有反应了。仓持应道:“来了。”大门缓缓开启。

  他见到来的人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眨了好几下后才开口说:“咦?怎么会是你?”

  “嗨,”我试着发出开朗的声音。“好久不见。”

  “你为甚么会来这里?”他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我来到这附近的时候,看到了你。本来想叫你的,结果你就进了这间屋子。”

  “是哦。”他似乎接受了我的说词,一副“天底下居然有那么巧的事啊”的表情。“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去朋友家,回家的路上到处闲晃。”

  “这样啊。”

  “倒是你,你在这种地方做甚么?”

  “我啊?我在打工。”他贼贼一笑,总算露出他应有的表情。

  “打工?”

  “进来再说。”

  屋子里和以前来的时候没有甚么改变。不同的是,之前用来下五子棋的桌椅不见了。至于贴在墙上的那张写着游戏规则的纸仍旧在那儿。

  屋子里只有一间狭窄的和室和厨房。榻榻米变成了焦褐色,到处都起了毛絮,而厨房则是漆黑脏污。和室里放了一张矮餐桌,上面放着许多由瓦楞纸裁成的细长纸条。矮餐桌旁有一个瓦楞纸箱,里面装着用瓦楞纸做成的套子,约指尖大小。

  “你在做甚么?”

  “就说了我在打工嘛。”他在矮餐桌前盘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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