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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但是请你们看一下,那张海报很破烂。不,不只是海报,房子里感觉到处都布满了灰尘。而且里面甚么东西都没有,架子上也是空荡荡的。我觉得如果是私人别墅的话,应该不会这样。”

  “那你觉得是甚么呢?”久冢问道。

  织部直接看着上司的脸。

  “因为是贴着信州兜风地图,所以那个地方应该是在长野县内吧。再从屋内的情形来看,好像是住宿的地方,我想可能是民宿。”

  “果然如此,是民宿啊?”久冢双手抱胸。

  “而且是现在没有营业的民宿。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找到的,但是那应该是他们用来强暴少女的地方。”

  久冢眉头深锁,他对一旁的真野说:

  “你觉得呢?阿真。”

  “因为菅野说穿了只是个孩子,”真野说,“最近我才了解,那两个人完全没有一般常识,例如要钱才能住的话,他们只会想到宾馆,如果是一般旅馆,他们可能连怎么预约都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潜入的话,即使是小孩也办得到。”

  久冢点点头站起身。

  “去找长野县内的民宿——而且是倒闭的民宿。”

  § 38

  好像有甚么节目录像结束了。三五成群的年轻女孩穿过大厅,从电视公司的大门走出来,每一个人都打扮得很漂亮,表情看起来也神采奕奕。应该是个令人开心的节目吧。本来再过个两三年,千晶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女孩,鲇村一边目送着这些女孩,一边思忖着。

  不只她们,在电视公司内昂首阔步的人们,感觉每一天都好像过得很充实。他们好像完全不知刚才在这里播出的现场节目主题。鲇村可以想象,对每天庸庸碌碌的人而言,少年犯罪的被害人的痛苦,根本和他们无关吧。

  那个导播也是一样。他想起了两小时前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年轻男人。

  在排演时,他反复告诉鲇村同样的话。他说,我们要你对现行的少年法表达不满,接下来进行的讨论,也会出现这样的主题,所以到时候主持人会征求你的意见。

  但是导播开始提出一项项要求。

  “您可以不用说得很完整,您想说甚么就说甚么,即使说些很强硬的话也没关系,因为最重要的是要将您的愤怒传达给观众。我们希望您大发雷霆,即使有点夸张也没关系。”

  虽然他对少年法感到愤怒,不过不是叫他尽量生气,他就可以表现出来的。即使是要他夸张点,他也不了解要夸张到甚么程度才好。

  原来鲇村并没有被邀请参与讨论。他有些不满。他们是跟他说,要请他出席少年法相关的讨论会,但是来到现场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角色已经被设定好了——那就是要对坚持守护少年法的律师发飙的角色。或许到了现场,他的火气就会直飙上来。可是如果要事先定好到时候要说的台词,就太奇怪了。

  但是导演解释说:因为这是现场节目。

  “到时如果你说不出话来,就糗大了。如果不事先定好部份程序,节目就做不下去了。而且有些话和肢体表现不适合用于现场节目,我们一般都会请没经验的人多练习几次。”

  接着导播还加了一句:“电视节目都是这样做的。”

  正式录像时,鲇村非常想发言,他旁边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AD,一直不断和导播讨论着事情。鲇村试着对他说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请等一下,不久后主持人就会问您的意见。”

  AD这样说,但是周刊总编和律师轮番唇枪舌剑,主持人好像忘了鲇村的存在似的。当然,他并没有忘记,他应该也是按照事先定好的程序在进行节目吧。

  终于轮到鲇村发言了,但是那只是事前讨论过的东西。鲇村没有办法,只好照本宣科。因为他听导播说之后还有机会发表意见。

  但是一直到节目结束,他就只发言过那一次。不仅如此,到了节目的下半段,他的麦克风就被取下来了。

  他们说话不算话,他想道。他很气来邀请他上节目的《焦点周刊》的小田切。

  他原本是打算向他抗议报导内容的,但是却反被拜托。小田切说希望他参加电视台举办的讨论会。

  “有一个团体是在研究少年犯自新的,他向我们提出抗议,说我们那样报导等于是指名道姓,说我们没有保护少年们的隐私权。您不觉得他们说的话很夸张吗?这次我们本来就只打算保护鲇村先生的隐私权,但是如果有不周全的地方,我向您道歉。那些家伙根本没有资格说甚么隐私权,所以我们决定要奋力一搏。”

  小田切是个能说善道的男人,尽管他接受了鲇村的抗议,但他用强调他们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方式,试图拉拢鲇村。鲇村完全掉入了他谈话技巧的陷阱里。当然,在鲇村听到有人要包庇那些少年犯时,一股怒火确实就瞬间冒上来了。

  答应参加电视节目录像后,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几小时后,他就开始和电视公司的人讨论。鲇村本来是想要准备很多东西来参加讨论会,他还想整理自己要说的话,但是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就轮到他出场了,然后录像就结束了。

  他心想,去上那样的节目到底是好是坏?那个节目有能力诉求甚么吗?

  想到这里时,小田切就和电视公司的人一起出现了。走在他们后面的就是杂志总编和那个叫岩田的律师。小田切没有上节目,但是他也有来电视台,负责支缓总编。总编完全不了解这次要讨论的问题,鲇村也是来到摄影棚后才知道他好像为了上节目才由小田切为他临时恶补。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总编竟然和岩田有说有笑,两人的表情完全没有残留任何刚才在节目上的不悦,简直就像是认识好久的知己一样熟悉。

  鲇村茫然地看着两人的样子,小田切发现了他,便走过来。

  “辛苦您了,您刚才表现得很好呢!”小田切眯起眼睛,悠闲地说。

  “喂!那是怎么回事?”

  “有甚么问题吗?”

  “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你不是说要让我讲话吗?但是我根本不能把我想说的说出来。”

  “不,哎呀,这种节目常常都会这样,所以才要彩排好几次,请你练习不要做无谓的发言。”小田切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心虚。

  “为甚么不让我参与讨论?那个总编只讲自己的杂志,一点也没有为我辩护。”

  “我了解您的心情。”

  电视公司的人好像是发现了鲇村的态度,都逃之夭夭地离开了。

  总编和律师仍然继续聊着天,两个人都面带着微笑。鲇村还看见他们互换名片。

  “这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鲇村用下巴指着那两人。

  “他们怎么了?”小田切问。

  “为甚么会聊得那么开心?刚才明明还在争论。”

  小田切回过头看两人,发出了“喔”的一声,便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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