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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味道太重了,好像乡下人做的菜。”她倾着头批评。

  桥本多惠子让平介的内心无法平静。真的吗?她对我有意思?但是,心中又有另一种声音说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自己已经有了直子,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感受。

  “对了,运动会结束以后呢?要一起回家吗?”平介故意转移话题。

  “不是要去……签名吗?”

  “嗯!就在那家新宿饭店。”

  车祸赔偿金的交涉已经进入尾声了,今天要在协议书上签名。最后一次了,就以家属的身分出席吧!这是昨晚平介对直子的提议。

  “我还是不去了。”她说道,一边把喝过的那罐茶递给平介。

  “是吗?”

  “我实在没办法看着自己的生命被别人估价,不管最后的价钱有多高!”

  “我懂了!”平介接过那罐茶,喝了一口。

  校园内传来了午休时间结束的广播,直子急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平介为了向桥本多惠子道谢,四处寻找她的踪影,总算在门口发现她。

  平介才一走近,桥本就一脸惊讶地问道:“便当还可以吧?”

  “啊,太好吃了。实在很感谢你!”平介低头向她致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饭盒还我吧!”她说道并伸出手。

  不行、不行!他挥挥手连忙说:“洗干净再还给你吧!我女儿说这样才有礼貌。”

  “藻奈美?她一直都是这么懂事!”

  平介正在想,是否该主动找她聊聊天呢?或许她也正如此期待着!但是平介却想不出话题。这时候,一名女老师叫了桥本的名字,她立刻响应。

  “那……我先走了。”

  平介目送着她离去,直盯着她那双小腿。

  午休过后的第三项比赛是六年级的赛跑。平介赶紧跑到家长席的最前方。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在场的五名学生闻声起跑,赛程为五十公尺。参赛者从家长席前面跑过,家长们纷纷兴奋地大声加油。

  平介发现桥本多惠子就站在终点处拎着终线,她并没有看见平介,只是以温柔的笑容迎接每一名抵达终点的小朋友。

  比赛进行了好几回才轮到直子上场。因为她的身高比较高,所以被安排在最后几组。她看起来神色自若,一点也不紧张。老实说,她脸上的表情倒像是觉得赛跑很无聊。

  枪声响了,五名选手一齐加速前进,其中两名暂时领先,直子排名第三,并一直保持这个顺位直到终点。在这段赛程当中,平介按下了两次快门。

  他忽然想起藻奈美以前也都保持着这个顺位。抵达终点的直子,看到了他,苦笑着举起了手。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响应。

  最后,他再度拿起相机。但是,透过镜头所看到的却是拎着终线的桥本多惠子,她那头褐色长发随风飘起,轻轻拂过脸庞,她不经意地将头发拨开。

  这一瞬间,平介按下了快门。

  ***

  五千二百万……

  平介望着协议书上的金额,没有任何感觉。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数字五跟二后面接着六个零罢了。这个数字到底有甚么意义,他根本无法体会。不过,这算是一个胜利的数字吧!大黑交通比照以往的案件和新的估算方式所计算出来的金额,其实比这个数字少了许多。

  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胜利的感觉。因为自己心爱的人的生命,会因这笔钱而消失。

  “请问,这样可以吗?”对座的一名男子问道。平介从来没见过他,他隔壁还坐着另一名陌生男子。平介一走进来时,这两人便赶紧站起来向他行礼,也许他们是想向被害者家属谢罪吧!事实上,他们到底拿出多少诚意,根本无人知晓。车祸发生以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大黑交通公司连同社长在内,已经撤换了许多人。眼前这两名男子虽然也是大黑交通的职员,却与整件事毫无关联。

  平介突然有种感觉,也许整件事就会逐渐被淡忘吧!只剩下眼前一张记录这场悲剧的纸。

  他在指定的位置上签名,并依照向井律师的指示,盖下印鉴,再写下汇款的银行账号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辛苦您了,这样子就可以了!”向井律师说道,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辛苦的工作,所以现在会出现轻松的表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多亏您的帮忙,真是太感谢您了!”平介向向井道谢。

  他才一起身,对座的两名男子也迅速起身,齐声说道:“真的非常抱歉!”

  你们根本不需要道歉,因为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啊……平介很想对他们说,但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就离开了。

  自救会的会员们签名盖章之后,全部在会议室里集合。向井律师向大家做了详细的说明,甚至针对媒体应该发布哪种程度的消息,征询大家的意见。

  “比较具体的是关于赔偿金的问题……”律师说道:“媒体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这个消息。”

  “发布消息之后,我们会得到好处吗?”林田干事问道。

  “这次的意外事件会成为一个前例,往后若有类似的事件发生时,将有前例可循。若交由法院判决的话,可能拿不到这笔钱。”

  “对我们来说,并没有特别的好处啰!”

  “可以这么说吧!”向井垂下了眼帘。

  最后决定采用投票表决。结果全数通过不对外公布实际赔偿金额。

  “还有其它问题吗?”向井看看每个人。

  平介想问一件事,他正犹豫是否该在这种场合提出来。但若不现在提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没有的话,那就……”向井说到这里,平介便举起了手,向井看着他,感到相当意外。

  “有甚么事吗?”

  “请问梶川太太那方面,是否也可以领到钱?”平介问道。

  “梶川太太?”谁呀?律师顿时想不起来。

  “司机的太太。”

  喔、喔!向井点点头。周遭引起一阵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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