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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壁架长约十英尺,最深约三英尺。壁架中央有一个洞,但不是本来就有的,因为可以看到铲过的痕迹。我和贝思弓身向洞口看,洞很小,直径约三英尺,深只有四英尺,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想不出这是干什么用的,但我估摸道:“可以存放一顿野餐和一箱子冰冻酒。”

  贝思补充道:“甚至可以躺在壁架上,腿搁在坑边睡觉。”

  “或者做爱。”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本来就是么。”我站起身,“他们也许就是为这个打算把壁架面积扩大一点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转身面向海湾,坐下来,腿搁在壁架边上,“这样感觉不错,你也坐下来。”

  “我觉得有点冷。”

  “穿上我的T恤。”

  “不要,你的T恤有味道。”

  “你也香不到哪儿去。”

  “我又累又脏,连裤袜也勾破了,我得洗个澡。”

  “这儿坐着很浪漫。”

  “是的,可这会儿不。”她站起来,抓住绳,爬上了崖顶。我等她到了顶,也跟着上去了。

  贝思把绳子盘好,照原样放回树根旁边。她转身时,我们面碰面站着,相隔只有一英尺。我们这么站着有三秒钟的样子,令人局促不安的场面,然后我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继续索求着她的吻,而她突然后退一步,只说出一个字:“不。”

  这真是个有魔力的字,面对这个字,所有美国男人已经有了条件反射:我该向后直退出六英尺,把手背到背后,失声大叫:“我把你的友好误当作爱了,原谅我。”

  实际上,我并没这样做。她说:“不。”我犹豫不决,露出沮丧和失望的表情,她接着说:“现在不要。”我好过一点,她又说:“也许等以后吧。”我更好过一点,她最后说:“我喜欢你。”让我感觉好得不得了。

  我说:“慢慢来吧。”这是我的真心话,只要她不让我再等三天三夜,那是我的极限了。实际上,我等得远不止这么长。

  我们没再说什么,而是走下悬崖,上了她的黑色警车。

  她发动汽车,上挡,却又停下,俯身过来在我的颊上敷衍似的吻了一下,然后又上了挡,车子开过扬起一阵灰尘。

  车子行驶了一英里后上了密多尔路。贝思的方向感很好,无需我指路就把车开向拿骚角。

  她看到一个营业中的加油站,就把车停下,我们分别去了男女厕所放松一下。我从来没这么脏过,工作中我是个衣冠楚楚的家伙,穿着定做的西服像个曼哈顿花花公子。现在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还是那个在印第安人墓地寻宝的脏分今的小约翰。

  在加油站的小卖部,我买了一些粗劣的食品,有中肉干,花生奶油饼干和小熊糖。到了车上,我分给贝思一些,她拒绝了。我说:“要是把这些东西一块儿嚼,味道像一种叫‘三道风’的泰国菜,这是我的意外发现。”

  “希望如此。”

  车子又行驶了几分钟。中肉干、花生奶油饼干和小熊糖一起嚼起来其实很难吃,可我饿极了,而且我想吃点东西把喉咙里吃的灰压下去。我问贝思:“你觉得怎么样?我是说陡崖。”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想我挺喜欢戈登夫妇。”

  “你会的。”

  “你很为他们难过?”

  “是的。我是说虽然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我跟他们认识只有几个月,但他们是好人,幽默,有活力。他们不该这么年轻就这样死了。”

  贝思点点头。

  车子穿过堤道上了拿骚角,这时天快黑了。

  贝思说:“我想那块地没别的,就是一个浪漫的避风港,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他们是中西部来的,可能也是农场出来的,而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像他们的故乡一样也把土地看得很重。我说的对不对?”

  “对。”

  “可是……”

  “是的,可是……可是,如果他们租用五年,本可以省二万美元的。”我又说,“他们一定要那块地。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我正在想呢。”

  我们绕到戈登家,贝思把车停在我的吉普车后面。她说:“今天工作得真晚。”

  “到我那儿去,来吧。”

  “不,我今晚回家。”

  “为什么?”

  “没有必要全天候地待在这儿了,况且县局不肯为我付汽车旅馆费了。”

  “先到我那儿,我给你计算机打印材料。”

  “等明天吧。”她说,“我明天早晨要去办公室,五点钟我们碰个“到我那儿。”

  “好吧,到你那儿,下午五点。那时我就有消息了。”

  “我也是。”

  “我倒希望你在看到我之前不要再有行动。”

  “好吧。”

  “把你的情况跟麦克斯威尔警长说清楚。”

  “我会的。”

  “休息休息。”她说。

  “你也是。”

  “下车回家。”她笑着说。

  “好的。”我下了车,她倒车转弯,向我挥手道别,然后驾车离去。

  我上了我的吉普车,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关掉紧急刹车,发动引擎,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

  在开往我的海湾农场别墅或农场海湾别墅的途中,我想起自己忘了用遥控器起动车子。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的新式汽车炸弹都要等五分钟后才爆炸,此外,也没人要杀我。有人曾企图杀死我,但那跟这事无关。很可能是偶然事件,如果是事先计划好的,那两个杀手肯定认为我已经废掉了,他们不管为了什么要除掉我,尽管我还没死,他们报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意大利裔黑手党做事就是这样,你要是幸免于难,他们也就把你扔过一边了。而那两个向我不停扫射的家伙看上去很像西班牙裔,这帮人不把你真正干掉是不算完的。

  可这会儿我并不太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现在发生了什么。我是说,此时我身处地球上平静的一角,恢复着身心创伤,而在这个表面下却涌动着千奇百怪的事情。我不断想起那头七窍流血的猪,普拉姆岛的人已经掌握了能毁灭地球上一切生物的东西。

  制造生物武器的便宜之处在于可以随意否认武器的存在和制造而且无处可查,所以整个生物研究和武器开发行业充斥着谎言、欺骗和否认。

  我把车停在哈里舅舅家的车道上,车胎压过车道上的贝壳嘎嘎作响。房子里没有开灯,我把车灯一熄灭,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不知道乡村居民怎么挨过这种黑灯瞎火的日子的。

  我把T恤杉塞进短裤里好使我的枪托露在外面。我还不知道我的枪有没有被人拨弄过,我的短裤都被人翻过了,怎么能保证手枪没被人动过呢?我事先应该检查一下的。

  我左手拿钥匙开了前门,右手随时准备好拔枪。我本可以右手拿着枪的,但是男人总得亮出点胆儿吧,即使在独自一个人的情况下。那么,谁在看着呢?我想我自己在看着,并对自己说:“柯里,你有胆儿,你是条真汉子。”

  我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查看屋里的电话答录机,一共有10条留言,比起我土星期一个电话都没有的记录,十条是够多的了。

  我估计这些留言没有一条是好消息,所以我拿出舅舅的水晶酒瓶和酒杯先为自己倒了一大杯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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