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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我了解,长官。我正准备解释。”林格斯特医师吞吞吐吐地说,白皙的脸上泛着紧张的神情,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知道欧黛尔小姐要和一位名叫史帕斯伍德的男人一起吃晚饭、去剧院,这让我觉得很痛心。就是史帕斯伍德让欧黛尔小姐对我愈来愈冷淡,都是因为他的介入才让我开始威胁这个年轻女人。那晚我坐在家里,脑海里不断想着这情形,突然有股冲动要展开报复行动。我问我自己,为何不马上结束这让人无法忍受的情形?为什么不让史帕斯伍德也跟着一起玉石俱焚?”

  他愈说愈激动,眼睛的神经开始抽动,肩膀痉挛得就像是那些抵挡不住酷寒的人一样。

  “别忘了,长官,我正饱受着痛苦的煎熬,而我对史帕斯伍德的恨似乎让我失去了理智,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在无法克制的情况下,我把手枪放进口袋,飞奔出家门。我当时认为欧黛尔小姐和史帕斯伍德可能就快从剧院回家了,我打算强行进入她的公寓,并且执行我计划好的行动……从对街我看到他们进入大楼——那时大约是十一点——但是,当我正准备面对面摊牌的时候,我犹豫了。我没有马上执行报复行动;我——我把报复念头搁在一边,正享受着一种让我疯狂满足的快感——他们的生死现在正操控在我的手中……”

  他的手因害怕而抖得非常厉害,眼睛抽动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我心中暗自高兴地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然后,正当我要进去作个了断时,一个叫克莱佛的男子走了过来并且看到了我。他停下来和我打招呼,我想他可能也是来找欧黛尔小姐的,所以我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客人,随后他朝百老汇大道走去。等他转进街角,这时候史帕斯伍德从大楼出来,跳上一辆来载他的出租车……我的计划终于宣告失败,因为我拖得太久了。突然间我似乎从一场可怕的梦魇中惊醒,几乎处于崩溃的状态,但是我还是设法回到了家……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全身无力地陷进椅子里。在他陈述时煎熬着他的那股被压抑的紧张与激动消失了,此刻的他显得无精打采且冷漠。他坐在那里喘了一会儿气,并且两次搓揉着他的前额。显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问下去,最后马克汉叫崔西送林格斯特医师回家。

  “歇斯底里后的短暂虚脱,”凡斯淡淡地说,“所有这些偏执狂的家伙都会过度神经衰弱。明年他就会进精神病院。”

  “或许吧,凡斯先生。”希兹对这病态心理学的话题毫无兴趣且不耐烦,“我现在关心的是如何把这些家伙的事情连在一起。”

  “的确,”马克汉点头,“不可否认,在他们的叙述中有着事实的根据。”

  “但是请注意,”凡斯指出,“他们所说的并未排除他们任何一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正如你说的,时间上都非常吻合;然而,不管时间上再怎么吻合,他们三个其中一人都有可能在那晚进入欧黛尔的公寓。举例来说:曼尼克斯可能在克莱佛进入大楼、驻足她家门口前,从二号公寓进入欧黛尔公寓,而他在离开时可能正好目睹克莱佛离去。——克莱佛可能在十一点半时和医生说过话,走到安索尼雅旅馆,然后在十二点前回来,进入欧黛尔小姐的公寓,而在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曼尼克斯打开芙丽斯比小姐的门。——再来,那位激动的医生可能在十一点半史帕斯伍德离开后进去,待了约莫二十分钟,在克莱佛从安索尼雅旅馆回来前离开……不!他们叙述吻合的这件事一点也不会让其中任何一人免于杀人的嫌疑。”

  “而且,”马克汉补充,“那句‘哦,我的天!’的叫声,可能是曼尼克斯或林格斯特发出的——如果克莱佛真的听到的话。”

  “无疑地他听到了,”凡斯说,“午夜时分的确有人在欧黛尔公寓里发出如此的叫声。克莱佛还不至于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去捏造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境。”

  “但如果克莱佛真的听到那声音,”马克汉说,“那他就自动被排除在嫌疑犯之外了。”

  “不尽然,亲爱的老友,他有可能是在离开公寓后听到的,然后这才发现,原来在他造访欧黛尔的时候,早已有人躲在里面了。”

  “我想你要说的是,有人躲在衣橱里。”

  “没错——就是这样……你知道的,马克汉,这人有可能是受到惊吓的史基,他从躲藏的地方出来,看到这惨不忍睹的景象,然后发出这样的叫声。”

  “但是,”马克汉讽刺地说,“史基并不让我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

  “哦,真的吗?”凡斯耸耸肩,“事实证明,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呼喊老天(译注:即God,指上帝)的次数,总是比基督徒要来得多。你难道不知道,那些真正而且言行一致的神学家都是无神论者。”

  坐在一旁陷入沉思的希兹,把叼在嘴里的雪茄拿了下来,然后叹了一大口气。

  “好吧,”他喃喃地说,“我愿意承认除了史基以外,还有别人进入欧黛尔的公寓,而史基就躲在衣橱里。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另外一个家伙就没看见史基,就算我们找到他,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帮助。”

  “别那么担心,警官,”凡斯愉悦地开导他,“当你找到这个神秘访客时,保证你会惊觉所有的忧虑都一扫而空,整个人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口中哼着小调。”

  “我他妈一定会的。”希兹说。

  史怀克拿着一张打了字的便笺进来,放在马克汉检察官的桌上。

  “那位建筑师刚打电话来,报告就打在这里。”

  马克汉浏览了一下,报告非常简短。

  “没什么帮助,”他说,“墙是实心的,没有其它空间,没有暗门。”

  “真不幸,警官,”凡斯叹气,“你得放弃那电影情节带给你的想法了……真悲哀。”

  希兹哼了一声,看起来有点郁闷。

  “就算除了侧门外没有其它通路可以进出,”他对马克汉说,“现在我们知道侧门在星期一晚上没锁,难道也不能起诉史基?”

  “也许可以,警官。但是我们主要的障碍在于如何证明侧门之前没锁,而在史基离开后又是如何闩上的。而且,阿比·罗宾也会注意到这一点。——我看,我们最好再等一等,看看会有什么进展。”

  事情马上就有了进展。史怀克进来告诉警官,史尼金警探希望马上见他。

  史尼金进来了,看得出他一脸兴奋,后面跟随着一个衣衫褴褛、年约六十的小老头,却是一脸的惊吓惶恐。史尼金探员的手里拿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裹,他一副胜利的模样把包裹放在检察官的桌上。

  “金丝雀的珠宝首饰,”他说,“我对照过女佣给我的遗失首饰清单,它们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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