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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曼海姆和史布鲁特的素行和交往对象,经过警方的调查,也没有发觉有何怪异之处。甚至于可以说他们两人的素行非常良好,几乎和外界没有什么接触。史布鲁特没有什么朋友,认识的也只有住在帕克·奥成纽那里的一个英国人以及附近的商人而已。他的娱乐极少,几乎可说是没有娱乐可言。而曼海姆自从丈夫去世后便在格林家工作,平常很少出去走动,她在纽约没有熟人,她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这幢房子。

  西斯原对这份报告抱持着希望,但最后还是粉碎了西斯找出共犯的美梦。

  “若说这纯粹是内部的事情,但情形似乎又不是如此。”在杰斯达·格林被枪杀的数日后的一个早上,西斯组长在马卡姆的办公室内说着。

  当时正好在场的万斯有趣的望着组长。

  “我倒不这么认为,组长。相反地,毫无疑问的,这是格林家内部的事件。”

  “那你认为是谁干的呢?”

  “这还不能确定。”万斯沉思似的吸了一口烟。“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一定对的。看情况而定,犯人设下了一连串的条件、气氛。这个犯罪的责任既微妙,又狠毒。而这个毒就发生在格林家。”

  “气氛也好,毒也好,我们要抓到真凶,恐怕还得有一番大奋战,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西斯叹了口大气。

  “别紧张,无论如何困难的案子都难不倒我们的,不是吗?组长。”

  本来埋头于各种报告表中的马卡姆,这时仰靠在椅子上,抬起头吐了口气。

  “上帝祝福我们!”他苦笑着说。“快点让我们有所发现吧!新闻可热闹了。今天早上又有一群记者挤到这里来探究竟。”

  事实上,这种离奇、超乎人们想象的案件在纽约的新闻史上还是少有的。在朱莉娅和亚达被射杀时,新闻以夸张的报导方法渲染这件事,成为大众瞩目的头条新闻。但在杰斯达·格林被杀时,一种疯狂的精神状态支配着新闻报导。这其中有些许的戏剧化,也有阴霾的成份在里面,成为犯罪史上不可磨灭的新纪录。报纸还辟了一栏专门报导格林家的历史。除了历代的系图之外,一些奇闻也被挖掘出来。托拜亚斯·格林一生的经历也被赤裸裸地揭发出来,他前半辈子的故事连小孩子都知道了。格林全家的相片,房子的各个角度都登上报纸。就好像一些最近才发生的犯罪行为的插画似的使用着。

  格林家的命案在全国各大报纸上广受报导,甚至于已经传至欧洲的新闻界。由于格林家本来就是个名门,其祖先也曾有过轰轰烈烈的历史,所以更投合大众的口味。

  警察局和检验局当然是挤满了新闻记者。而西斯和马卡姆为了找出凶手所投下的心血全泡汤了这一事实也令他们很没面子。在马卡姆的办公室中开了几次会议,每次都非常缜密的再三检讨着案情,但仍然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突破。杰斯达·格林已死亡两周,但案情还是仍然停滞在胶着状态。

  这十四天以来,万斯并非只在袖手旁观。他对这整件事感到很兴趣。自从杰斯达·格林来拜访马卡姆,请求他的援助以来,他一刻也不能将这件事赶出他的脑海中。虽然他对这个案件不大发表意见,但他一定出席会议,然而从他若无其事所发表的见解中,我知道他对于这个案子相当感兴趣,并且绞尽脑汁要找出解答。

  万斯确信在格林古宅中所发生的案件,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除了和马卡姆去过一次之外,自己也数度拜访格林家。而马卡姆实际上自杰斯达命案以来,只去过格林家一次。那是因为他不得倦怠业务,但他去了也没做些什么。当时事务所方面,大小事情特别多,非常忙碌。

  希贝拉坚持主张将朱莉娅及杰斯达的葬礼一同举行,地点是在马尔可夫葬仪场中的私人教堂里。并且仅通知极亲近的亲朋好友。但这个葬礼却是相当有吸引力,不少看热闹的群众都聚集来了。在伍德隆墓地的下葬典礼都是一些自己人。丰·布隆医生陪着希贝拉和雷格斯到教堂去,在仪式进行中,他坐在他们两人旁边。亚达的健康情形复原得相当迅速,但她仍然闷在家里。格林太太因为中风的缘故,当然不能加入葬礼的行列。当有人提出葬礼在家里举行时,格林太太坚决反对这项提议。

  万斯做第一次非公式的访问格林古宅,是在葬礼的第二天。希贝拉并没有特别惊讶便请他入内。

  “很高兴你的来访。”她表现出非常愉快的对万斯说。“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知道你不是警察。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有抽雷力烟的警察。我现在很希望能有谈话的对象,我快要受不了了。以往认识的一些朋友,现在都像在躲瘟疫似的躲着我。朱莉娅从这个无聊的世界上解脱后,我就没有再受到什么好待遇。就说是致死者的敬意吧!我是有必要把心情放开朗。”

  她按铃找来管家,要他送上茶。

  “史布鲁特泡茶的工夫可比煮咖啡要来得好,真是谢天谢地。”她似乎有些神经不正常似的继续说着。“昨天真是很愉快的一天。葬礼好像一出闹剧。当司仪开始赞美死者的荣耀时,我抬起头开始幻想着。从头到尾那牧师只是习惯性地活动着。很愉快但又很无聊——”

  茶送来了,史布鲁特正想退下,希贝拉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的似的对他说:“我又不想要茶,你还是拿点葡萄酒给我好了。”

  希贝拉看着万斯,似乎在问他有何意见,但没等他说话便自顾喝起葡萄酒。

  “现在我喜欢这些有刺激性的饮料。诚如你所见到的,住在这种四处都是壕沟的大宅第中,背负著名人的重担,快使我透不过气来。事实上,我们真正是成了名人,格林家的大小事情,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就因为一两个人被杀,我们家族就可以受到这种毫无道理的待遇,我真想不到。我看我可以到好莱坞去拍电影了。”

  她笑了起来,声音中有一丝尖锐。

  “我母亲可乐着呢。每天都把所有报纸上记载我们的消息一字不漏的看。那也不错,她已经忘了要唠唠叨叨找我们的碴。也没听说她背痛的事了。真感谢上帝。所谓的‘塞翁失马——’接下来的该怎么说呢?我对使用成语一向都不在行。”

  她就这样不停地讲了三十分钟。但在她这种漫不经心的表面下,究竟是出自内心呢?还是她努力地要驱除这个悲剧的阴影呢?我实在看不出来。万斯表现出一副很有意思似的听她倾诉。这像是给希贝拉个感情的宣泄口,本身必须保持冷静、镇定。在我们离开之前,话题一直是闲话家常,没有进入要点。当我们起身准备告别时,希贝拉还热烈地邀请我们务必再来。

  “今天真是很愉快,万斯先生。”她说道:“你一定不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对于我们家庭里的不幸事件什么慰问的话都不说。我真庆幸我们格林家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亲戚,否则听他们哭哭啼啼的,我真会去自杀。”

  万斯和我在那一周内又拜访格林家,再度受到热烈的欢迎。希贝拉仍然是神采奕奕。事实上,对于这一件突然又可怕的悲剧降临在她家庭中,即使感到害怕,她也是掩饰得很好。

  万斯在每次的访问中都不直接触及事件。我对他这种态度不甚了解。但可以确定,他很想找出某些疑点。我看不出他所采用的悠哉方法可得到些什么收获。若不是我很了解万斯,我可能会怀疑他喜欢上希贝拉。在浮起这个想法的同时,我立刻又抛去这个想法。我注意到他在每次的访问之后,都有不能理解之处而一直思考着。有天晚上我们在希贝拉那里喝完茶回来后,万斯在客厅的壁炉前,手上拿着达芬奇的“绘画论”,坐了一个小时,却没看半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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