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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我感到有些恐慌,头脑中闪现出两个星期前住房惨遭破坏的情景。“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除了拉尔夫在长沙发上吐得臭气冲天,别的还算好。不过,莎伦,现在这儿又有一个人跟着我。”

  “那人在外面酒吧吗?”

  “在那儿。布赖恩设法让我进他的办公室,没让那人看见,但他知道我进了店里。”她犹豫了一下又问,“莎伦,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我把他们甩了,现在他们正在拼命找我。目前我还安全,但我不想告诉你我在哪里。听着,我不喜欢总是求人,但不得不需要你再帮一下。”

  “没问题。”

  “告诉汉克,我病得厉害,还不能对升迁的事做出决定。”

  “哦,莎伦!他知道了,他们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对伦肖说你有病的时候,伦肖说,‘别给我来这一套,她昨天夜里去圣迭戈为我们办事情。’汉克和迈克就在这个时候走过门厅。”

  好了,这下惹出大麻烦了。“他们对你说什么了吗?”

  “汉克,他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他说他对我们俩极为失望,一个撒谎,另一个帮助撒谎。他很生气,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我不能说。他说尊重我这么做,不过我要是准备去告诉他的话,他就在办公室。”

  “雷,”我说,“告诉汉克,我很抱歉。对他说等我回去再向他解释。你不用担心受责备,是我把你卷进来,我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我不会介意的。没有你,在这儿工作真不是滋味。”

  “别那样说。”我听到外面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我拉起办公桌旁的窗帘,看到约翰骑着摩托车上了门前车道。“回去后我们再谈。我现在必须走了。”

  “你在什么地方?我能找——”

  “雷,那不安全。我设法明天再同你联系。你多保重。”我挂上电话。

  “你醒了,”约翰走进屋里,“给你。”说着扔过来一个马尼拉纸的信封。

  “这是什么?”

  “余下来的几张你男朋友的照片。”

  “谢谢。找到些头绪吗?”

  他从冰箱拿出瓶啤酒。“皮特有点头绪。他和假日市场老板威克有点沾亲带故。”约翰背靠沙发,抿着啤酒。“星期天下午5点15分,海诺到假日市场去过,买了些咖啡,然后出去在外面转了半个小时左右,和两个女人讲过话。”

  我睁大了眼睛。“威克认识那两个女人吗?”

  “一个他以前从未见过,个子很矮,留着很短的黑发,是个拉美人。另一个叫婀娜·奥洛齐科,他认识,威克给她打电话,问她是否肯和你谈谈,她愿意,但得给钱。73块钱。”

  “要得不少,为什么要那么个怪数目?”

  “她已有了222块钱,想做堕胎手术,费用要295块钱。她星期天越境来这儿四处打听这种诊所,所以他们认识她。”

  我以前只听说过,在墨西哥堕胎比在美国堕胎来得容易。“皮特认为这个女人诚实吗?或许她可能一无所知,只想弄点钱?”

  约翰耸耸肩。“皮特相信威克,但他不认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哪里?”

  约翰踌躇了,磨蹭着喝完啤酒,然后才说:“我带你去。”

  “不,给我地址就行。这是我必须独自去做的事。”

  “不,不行。”他站直了,“那个地区很混乱,这些年里你挨过刀子,差点儿被淹死(故事见《街头枪击案之谜》),屁股上吃过枪子。天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约翰,我会照顾自己,再说,我不想把你牵连进——”

  “我早卷进去了。”

  “不,你没有。”

  他张开双臂说:“瞧,你要我跪下来,求你领着我去?好吧,我就跪下来。”他真的跪下一条腿,双手举起,“莎伦,请让我和你一起去。”

  “这真荒唐,快起来!”我用力拉他的手臂。他还跪在那儿,傻乎乎地咧着嘴笑。

  “好吧,”我说,“你可以去,但我和那女人谈话时,你不许进去。我怎么说,你都必须严格照办。还有,我开车,你指路。”

  “那是我的车。”

  “你喝过酒了。”

  “一瓶啤酒。”

  “那就够了。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他站起身。“你知道,你变得太霸道了。”

  “你是不是打算BRA我?”

  “好吧,该死的,我服从!必须有人保护你这个傻瓜。”

  § 13

  临走前,我换上了约翰前妻卡琳的衣服,走出房子,发现约翰已占了“侦察者”的驾驶座位。不过,最后还是由我掌方向盘,上路去南部海湾。

  纳辛尔城是海员、蓝领居住的小镇,也是一个移民区,拥挤着许多轻工业制造厂、仓贮公司,此外,名闻遐迩的汽车营销一英里街也在这儿。婀娜·奥洛齐科的住址是F街上一个老式公寓大院。我让约翰留在车上,要他保证决不轻举妄动。随后我越过满地堆积的破烂,走向公寓。

  我敲了一会门,奥洛齐科才有动静。门开了一道缝,透过安全挂链审视我的那双眼睛发红,下面带着黑黑的眼圈。我报了名字,给她看过73块钱,她让我进了铺着亚麻油地毡的房间。房间很暗,拉上的窗帘挡着下午火热的太阳。奥洛齐科示意我坐在一张坍陷的破沙发上,自己将弱小的身躯蜷缩进一张同样破旧的椅子里。尽管屋里闷热,她还拉了条毯子里住身子,而且瑟瑟发抖。她的年龄不超过18岁。

  我把钱放在咖啡小桌上,问她:“你会讲英语吗?”

  她点点头。

  “你还好吗?你看上去不太好。”

  “很快就会好的。”她两眼不由自主地移到钱上。

  停了一会,她顺着椅子的坐垫摸索出一块餐巾纸擦眼睛,她在哭泣。

  “奥洛齐科女士……”我说。

  她抬起手,“不,我没什么。我知道我要去做的事是错的。我的男朋友知道我怀孕后走了。我准备九月份去墨西哥城上大学,可是……”

  “我理解。你显然对这件事情认真想过。我们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来生活。”我宽慰她说。

  “那么,你想要问我什么呢?”

  我递过去海诺的照片,她看了看就点头。“我记得这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也就是让我住这儿的人,把我从边境带到那家市场。他对我说,那儿有个男人会告诉我什么地方有好诊所。他,”说着指指照片,“来到我面前,当时我还没进店里去,他问我是否叫安。我回答说,是的。安和婀娜,音很像。”她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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