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侦探推理 >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 上页 下页
一七


  “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看法,”贝尔拉赫肯定说,“作家只是认为他具有某种犯罪的可能性,这是截然不同的。作家丝毫也没有叙述到加斯特曼的犯罪行动,只是谈到了他的可能性。”

  这时另一个人丧失了耐心。他抓住老人的肩膀说。

  “多年来我一直处在别人的阴影下,探长,”他呼吸艰难地说,“人们总是忽略我,轻视我,当作最微末的小人吻来使用,当成一个好使唤的小听差!”

  “我承认,钱茨,”贝尔拉赫说,木然瞪视着年轻人的绝望的脸,“多年来你是在那个现在已被杀害的人的阴影之下。”

  “仅仅因为他受过较好的教育!仅仅因为他懂得拉丁文!”

  “你对他不公平,”贝尔拉赫回答,“施密特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刑事学者。”

  “而现在,”钱茨喊叫道,“我刚有一次机会,一切又要化为乌有,我的唯一的机会在一场愚蠢的外交游戏中彻底完蛋了!只有您还能加以改变,探长,请您同路兹讲讲,只有您能动摇他,让他批准我去找加斯特曼。”

  “不,钱茨”,贝尔拉赫说,“我不能做这件事。”

  另一个人当他小学生似地摇晃着,两只手紧紧抓住老人,叫喊:“请您同路兹说,请您去说!”

  然而老人并没有软化:“不行啊,钱茨,”他说,“我对这们,事毫无办法。我老了,而且有病。因而需要安静。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好的,”钱茨说,突然放开贝尔拉赫,喜新握住方向盘,虽然仍旧脸色苍白而且在颤抖。“不行。您不能够帮助我。”

  他们重新朝里格尔茨驶下去。

  “你是在葛林特尔森林渡假的吧?是住在供膳宿的公寓里吧?”老人问。

  “是的,探长。”

  “很安静,价钱也不贵吧?”

  “您说的对。”

  “好的,钱茨,我明天去那里,去休息休息。我必须到山上去。我获准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钱茨没有立刻回答。直至他们到达比尔——瑙恩堡的转弯之处,他才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常态:“高山对人不一定总是好的,探长。”

  § 十五

  就在这同一天傍晚,贝尔拉赫去到贝伦广场他的医生沙穆艾尔·洪格尔托贝尔博士家。灯光亮了,越来越昏暗的黑夜一分钟一分钟地渗入室内。贝尔拉赫从洪格尔托贝尔的窗子往下瞧着广场,望着流动的人潮。医生正在收挡仪器。贝尔拉赫和洪格尔托贝尔认识已久,他们中学时代就在一起。

  “心脏很好,”洪格尔托贝尔说,“真要感谢上帝!”

  “关于我的病情你有记录吗?”贝尔拉赫问。

  “整整一套档案呢,”医生回答,指指写字桌上一堆纸说,“这里都是你的病历。”

  “你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我的病吗,洪格尔托贝尔?”老人问。

  “可是汉斯,”另一位老人说,“这纯属医生的秘密呀。”

  下边广场上驶来一辆兰色的梅尔西特斯,停在其它车辆停放的地方。贝尔拉赫仔细观察着。钱茨走下汽车,还有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雨衣,金黄色的头发披散在雨衣上。

  “你被人撬过门吧,弗里茨?”探长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测而已。”

  “我的写字桌有一次被人撬开了,”洪格尔托贝尔站起来说,“你的病历摊开在书桌上。钱没有少,虽然书桌里的钱还相当多。”

  “你为什么没有报警?”

  医生搔搔头。“正如方才所说,钱没有少,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报案的。但是我忘记了。”

  “原来如此,”贝尔拉赫说,“你把它忘记了。撬门者对你至少还不错。”这时他想,加斯特曼就是这样知道的。——他又重新瞧着广场下面。现在钱茨和那个姑娘走进意大利旅馆去了。就在施密特葬礼的同一天,贝尔拉赫心里想,终于从窗口转过身子,他看看洪格尔托贝尔,那人坐在书桌旁,正在写字。

  “现在我的健康情况如何?”

  “你疼吗?”

  老人叙述了病情。

  “情况很坏,汉斯,”洪格尔托贝尔说,“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给你动手术。没有别的办法。”

  “我现在感觉比任何时侯都好。”

  “四天之内会有新发作,汉斯,”医生说,“到时候你会受不了的。”

  “我还有两天时间。两天。第三天早晨你可以给我开刀。星期二早晨。”

  “星期二早晨,”洪格尔托贝尔说。

  “于是我还可以再活一年,是不是,弗里茨?”贝尔拉赫说,同往常一般莫测高深地望着他的老同学。那个人跳起来,在屋里兜着。

  “你怎么会有这样无稽的想法的!”

  “那个看过我病历的人告诉我的。”

  “你就是撬门的人?”医生激动地叫起来。

  贝尔拉赫摇摇头:“不,不是我。但是事实如此,弗里茨,只有一年可活。”

  “只可再活一年,”洪格尔托贝尔回答,坐到门诊室靠墙的一把椅子上,无可奈何地望着贝尔拉赫,老人带着一种拒人千千里之外的、冷冷的孤独感,一动也不动地、谦逊地,站在房间正中,在他茫然的目光前面,医生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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