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侦探推理 > 福尔摩斯和萨默塞特狩猎 | 上页 下页
四三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的肺部都发炎了,它们压迫着我的衰弱的心脏。几个月来我考虑过去接受永恒惩罚的捷径,不过无论我走哪条路,都不要哀悼我。可能的话就原谅我,我心爱的孩子,而且,如果可能的话,你也祈求上帝饶恕我。我给你造成我从未打算造成的痛苦,我希望,由于我现在对你讲了真实清况,我可以使你稍稍安心一些。也原谅你父亲吧,我的孩子。你知道那是你母亲会希望你做的。

  “‘你会在地下室东北角找到她的遗体。我在那儿摆了一些架子掩盖住那个地方不让我的女管家看见。请相信我怀着万分敬意埋葬了她,而且埋葬她时为她祷告了好多次。

  “‘如果可能的话,请把我埋葬在我妻子旁边。倘若我仍然忠实地怀念她,我可能现在就和她同在天堂了。休·法辛盖尔。’”

  敞开的窗户外面,一群麻雀在树林中嘁嘁喳喳叫,在光辉灿烂的春天阳光中欢欣雀跃,但是在屋里我们是忧郁得多的一群人。由于不言而喻的尊重地位的心情,我们似乎都等待着休伊特上校说些什么,但是他镇静了自己好久。最后他竭力要讲话,但是他的声音哽咽,晦涩难懂。现在他清清嗓子又试试,声音虽然沙哑,但是中用了。

  “我瞎了。我愤怒得看不清楚了,否则就是我害怕为柯林斯之死负责就不想正视事情了。我以为我杀害了他:正当我到达时他略微苏醒过来。内德尽力询问他,但是他只谈到一个瓶子。现在我明白他试图告诉我们他知道酒里掺了麻醉药。但是那个夜晚,我只以为他想再喝一杯。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他,使他呆头呆脑的头脑里有点感觉;我了解的情况是,他死在了我脚边。你们要知道,法辛盖尔是正确的。那天夜晚我有点疯狂了。口袋里装着那张该死的字条在红狮小酒馆等待了那些钟头以后,我才认识到我被写字条的那个人愚弄了,我太轻易地就相信我竟然赤手空拳地杀害了一个人。”

  上校牢牢地抓住他的小儿子,好像模糊的泪眼迫使他依靠触觉使他确信安德鲁还在那儿。他战栗着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看见你时能想起的只是你去巴黎的作剧。而且你母亲当时怎么为你撒了谎。你和她有那么多秘密瞒着我。我知道她并不总是很幸福,我本来应该给予她比我认为能从管理庄园中抽出的更多的一部分时间。我确信你一定知道她的行踪。你指责我杀害了她时,未免太过分了。那天夜晚我几乎到了失去你们两个的地步!现在我明白,为了让那个造成你母亲死亡的人逍遥法外这么久我该受责备。如果我有勇气坦白认罪就好了!如果我听了你的话就好了!不过恐怕我们处于交战状态那么久,现在即使良好的意愿也不能给我们带来和平了。太晚了。”

  “不!”他儿子恳求说,“为什么会太晚呢?我们俩都受到了残酷的欺骗,而且我们——”

  听到把歇洛克·福尔摩斯吸引到窗口的外面发出的声音,突然停止讲话。

  “是戴维·休伊特终于来了。”福尔摩斯宣布,“而且他带来了一个客人。”

  戴维·休伊特闯进房里,另一个人跟随着,他讲话以前疑疑惑惑地四下环顾。“似乎发生了什么麻烦,休伊特上校?”

  爱德华·休伊特和他父亲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那个律师上前去迎接当地那个警察长:“我这儿有一份文件,你可能有兴趣看一看。当你看完时,无论你必须问我们什么问题,我们都愿意回答。”

  § 十三、说明

  到我们对那个感觉迟钝的本地法律之权详细说明了整个情况时,除了回到库比山吃一顿清淡晚饭,而且,最后躺在舒适的床上,我们没有一个人有精力或愿意干任何事了。安德鲁摇晃不稳不能骑马,因此我赶着法辛盖尔医生的轻便双轮马车送他回家,那一天我自己腰酸腿疼,已无法再骑马,我实在太高兴了。看到休伊特上校那么慈爱亲切地把他儿子扶到马车座位上,而且好象他在保卫宝物一样寸步不离地一直在我们旁边骑马前进,我心情非常愉快。而且当那位父亲把他儿子交给那位年轻新娘照顾时,库比山那种亲切场面真令人满意。在漫长而焦虑不安的一天以后,看到她那衣服拖得有点脏的丈夫时,简宽慰得几乎发了狂。当我们把他扶到屋里时,她情不自禁地在他身边徘徊走动。她和她的新家庭的人住在一起期间,这是第一次看到她不摆样子和丧失自制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眼泪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使她受到了他们大家的喜爱,那是她习以为常的冷静态度所决办不到的。

  我不能代表别人讲话,我终于找到我的枕头,直到第二天后半晌的大白天我才醒来。我觉得头脑清醒,心情轻松,但是由于前一天连续奔驰,却浑身抽搐疼痛。幸亏我还能设法按铃要茶点;梳洗穿衣,下楼——一级级楼梯!——吃饭根本就没有可能。

  随着我的茶点来了两位客人:安德鲁·休伊特和歇洛克·福尔摩斯。休伊特看来气色很好,仅仅鼻子和嘴周围有一个红圈表明他的遭遇。“我们开始关心起你来,亲戚,”他快活说。“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一下子会睡这么久。”

  “我非常疲倦,”我承认说,“浑身有点疼。”我引得福尔摩斯注目,“我浑身疼极了。”

  “在芥末水里洗个热水澡会有奇效。”那位美术家劝告说。他走过来帮我调整一下枕头,事实证明处在我一动就疼的情况中它是很难对付的。“你身上疼我简直觉得糟透了,”休伊特继续说,“你完全权利对我大发雷霆,让我给你的烤面包片上抹黄油吧。你生气吗?”

  面对他的坦率的衷心悔悟和他的可爱作风,人怎么能生气呢?“没有,没有生气。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宁愿亲自给我的烤面包片上抹黄油。你们俩不坐下来吗?抬头望着你们会使我的脖子疼。你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气色好,休伊特。”

  安德鲁·休伊特苦笑了一下。“我来了解一切情况。我为休医生感到难过。人怎么能不原谅他呢,可怜人儿啊!当他只想对她表明爱情时,一切希望却都化为泡影。既然我了解真相,我简直想象不出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猜到他对我母亲真正抱着什么感情,因此他无法承认是他杀害了她就不足为奇了。倘若我没有像我干下的那样把我父亲激怒得劈裂我的脑袋,那天夜晚他可能会承认的。我那么得意我和我母亲亲密无间,她总站在我一边反对父亲,甚至在我错了的时候。我可能促使法辛盖尔医生认为我父母可以给拆散。”

  在他近旁,歇洛克·福尔摩斯动了动。“没有必要谴责自己,休伊特先生。我们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法辛盖尔也不例外。他利用你们的分歧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首先是在试图获得你母亲那一方面,此后是在他策划掩盖罪行的阴谋诡计方面。”

  “他为此遭到痛苦,可怜的人。”休伊特说,“而且他为我们清除了谜团,以此赔罪。我很欣慰,我母亲之死与其说是蓄意谋杀,倒不如说是意外事故,而且她没有遭受痛苦。父亲非常高尚,你们不认为吗?你们见过这样镇静的姿态吗?我对贝洛斯警察长说两句话就不能不把手帕放在眼睛前面,但是父亲毫不颤抖地讲了整个情况。他会遭遇到什么,福尔摩斯先生?内德呢?他们会被捕吗?”

  “可能进行一些刑事诉讼程序,”福尔摩斯慢吞吞地说,“不过不是在柯林斯之死哪个方面;法辛盖尔医生供认的证据消除了你们家的全部罪责。然而,在阻碍审判进程上,你们都有罪。甚至你也有,休伊特先生。从法律的观点考虑,当你哥哥对你说杀害了柯林斯时,你应该大胆地讲出来。”

  “他对我说那是意外事故,”休伊特断言说,“我心里认为无论母亲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内德毫无关系,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在我已经失掉一个亲人时,我看不出要把他送进监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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