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赤川次郎 > 打发时间杀人的游戏 | 上页 下页
一〇


  克己没有察觉圭介的存在,坐在最里面的席位。接着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久,有一位相当肥胖面红耳赤的男人,一面急忙擦拭额头的汗水一面走进来,坐在克己的正对面。圭介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晰瞧见克己的一举一动。直盯着他们的情形,看见都是那位胖子在说话,克己好像置若罔闻似的,呆若木鸡坐在那一动不动。那时突然有个低哑喊声传来,胖子噤口不语,其它顾客丝毫不曾注意到这里发生了变化,眼睛直勾勾注视这情形的圭介,知道胖子已突然精疲力竭沉睡梦中,桌底下克己手中握着一个闪闪发亮东西塞进西装暗袋。然后克己便丢下胖子一个人独自离席,付帐后走出店门。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待圭介知晓已是数分钟后了,那时女服务生欲叫醒胖子,女服务生的尖锐叫声响彻整个咖啡店。

  店里陷入一片混乱之际,圭介不慌不忙的走出咖啡店。——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亲眼所见之事,真教人无法相信。

  “哥哥,杀了那名男子!”

  装了减音器的手枪在桌底下开枪射死那男的,泰然自若的走出咖啡店。圭介受到震撼,只觉得一阵虚弱袭来。父亲去世后,身兼父职照顾自己的哥哥,竟然杀了人!而且,最叫人吃惊的是,克己并不是气愤或泄恨而杀人,其手段令人不由自主觉得高明,公事化不拖泥带水的杀人手法。

  回家后圭介努力强作泰然自若的神色。克己则是三天后才回来,双手提着大阪的土产……

  是否要让母亲知晓这件事呢?圭介懊恼不已。不,在开诚布公之前应先和克己坦诚谈一下。这事一旦传到母亲耳中,平日讨厌惹是生非的母亲,一定不会视若无睹袖手旁观的。

  苦恼这件事的某一日,中午起床的圭介,看见母亲在卧室包装一个小雕像。母亲是经营古艺术品买卖的人,看到这光景一点也不觉诧异,但圭介踏进房间,瞥见母亲神色不自然,这使他对此事耿耿于怀。而且乍眼瞥见的雕像,觉得和前阵子在市内百货公司举办古代遗迹展的海报唯妙唯肖。这大概是复制品吧?圭介并不特别在意此事。

  但是翌日,某家报社抢先刊登了一则消息,记载着争议的雕像遭宵小窃盗。而且窃贼和展示会的主办人私下交易,主办者付一千万圆从犯人手中购回窃物。在那段期间会场展示的是急忙从本国送来的复制品。

  起初否认新闻报导的主办者,最后也只得承认展示品遭人窃盗。圭介看了那则新闻噤若寒蝉。根据新闻报导推算,他看见那个雕像时,窃物尚在窃贼手中,那个复品全国只有一件。这么说来,母亲手中的雕像是“真品”!

  窃贼一直没被逮捕……

  圭介不再相信任何人了。母亲是惯窃、哥哥是杀人犯。开诚布公,商议的对象一个也没有!事情演变到这局面,只得想办法弥补。不再钻牛角尖穷思考,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尽藏在心田深处。即使是小偷、杀人犯,圭介还是非常爱母亲和哥哥的,弟妹也是如此。而且,仔细倾听母亲和哥哥的交谈,好像两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秘密,自己只要守口如瓶的话,这家依然能过和平的日子……

  下定这决心的同时,圭介从医学系转到法律系。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得替母亲或哥哥辩论呢!

  ——顺利从大学毕业,在律师事务所也工作好几年了。

  从女子大学毕业的美香,开口主张自己要开公司当室内设计师时,圭介觉得事有蹊跷。不管才华如何卓越,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要独资开公司是绝不可能的。

  美香巧辩和朋友一起合资大可放心,使母亲聊以宽心,但圭介不能袖手不管这事。经过暗中调查,得知美香还是独自一个人开公司。但那些资金从那里弄来的?——凭美香的美貌,要找股东是易如反掌的。

  可是——那不一定是犯法行为。圭介认为至少应听听美香的意见,后来改变心意想调查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股东。想侦查美香的品性,便试着跟踪美香……

  三日后圭介抱头狼狈回家。美香竟然是诈欺犯。据调查所知,美香至少使用四个名字,从高中女生时即扮演疲惫生活的情妇。当然各种不同的男人,都是极疼爱女人的男子,美香不让他们得知实情而巧妙周旋其中。这就是美香头脑聪明过人之处。窃听重要的商业机密,卖情报给竞争厂商,得知股票交易内幕详情,获得实际利益,对方虽迷恋美香但未到丧命地步。——这些事情,日后调查时事情真相便会逐渐明白。

  圭介对美香的作为,最后还是噤若寒蝉。虽是诈欺,但始终是在构成明确犯罪边缘,美香巧妙的铤而走险犯法,即使弄不好事情曝光也来不及后悔,圭介心里这样想。

  相反地,圭介每个月给美香雇用的女办事员——河野恭子一笔津贴,负责报告美香的一举一动。对恭子来说,她会认为哥哥对妹妹交往的对象,有异常的嫉妒心。

  尽管如此,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是惯窃,哥哥是杀手,妹妹是诈欺犯。一家人怎会是这种组合?

  “真是疯子!”圭介不自觉啐道。再加上——对任何事情——都一本正经处事的弟弟正实,当他主张当一名刑警时,圭介心中觉得有一丝的温暖。

  当然圭介是极力反对的,顽固且一丝不苟的正实最后还是遂其心意,当了一名刑警。此后有好一阵子,圭介每天梦到正实将母亲及哥哥铐上手铐。但习若平常后愈发恐怖,在彼此的无知下,一家人持续着和平的生活。

  圭介也从那时候起,不再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不会有被逮的一天,这股对一家人的信赖感,使他宽心。良心的愧疚,胸中当然会隐隐作痛,但一家人平和的生活,对他而言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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