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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是在澳大利亚出生的吗?”伊登问。

  “谁——我吗?”彻利先生摇摇头,“我生在南非,是英国后裔,过去一直住在英属中非地区——刚果和赞比亚。”

  “那您是怎么到澳大利亚去的呢?”伊登不解地问。

  “哦,我也不知道,孩子。我沿着南美大陆走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卷入了墨西哥战争。我觉得在澳大利亚会有些我想要的东西,后来我就去了澳大利亚,就像我到这儿来一样。远方在召唤我,于是我就去了。”

  伊登摇摇头,“上帝啊,我敢打赌,你一定见多识广。”

  “我想是的,孩子。住在瑞得兰的医生有一天对我说:‘你需要配副眼镜。’我说:‘得了吧,大夫,我什么都见过了。’说完,我就走开了。”

  沉默。鲍勃·伊登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对付眼前的情况,他真希望此时此刻陈就在身边。但是不管怎样,他的任务是明确的。

  “您——嗯,您刚才说到这儿有三四天了,是吧?”

  “我想大概是的。”

  “您还记不记得上周三晚上您在哪儿?”

  老人敏锐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记得又怎样?”

  “我只是想说,如果您记不清了,我可以帮您回忆起来。当时您在埃尔多拉多附近的迈登庄园。”

  彻利先生慢吞吞地摘下那顶垂耳帽子,用粗糙的弯曲的手指从帽圈里取出一根牙签,捅到嘴里,轻蔑地说:“也许是吧,那又怎样?”

  “嗯,我想跟您谈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彻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对我来讲,你是个陌生人,”他说,“我想我认识落基山以西的每一位警官。”

  “那么你承认那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会引起警官的兴趣了?”伊登反唇相讥道。

  “我什么也不承认。”老勘探者回答。

  “你掌握一些有关上周三晚上迈登庄园的情报,”伊登并没泄气,“这些情报非常重要,我一定要拿到手。”

  “我没什么可说的。”彻利固执地答道。

  伊登改变了策略,说:“您到迈登庄园做什么?”

  彻利先生转动着嘴里那根怏嚼烂了的牙签。“什么也不做,只是顺便进去看看。我跟你说过,我在沙漠上漂泊了很长时间,时不时地也会到迈登庄园落脚。我和那里的老管家路易·王是朋友。我每次路过的时候,他都会给我些吃的东西,还在谷仓里放张床让我睡觉。对他来讲,我是个伴儿,他在庄园里很孤独——他虽然只是个华人,但却和白人一样的孤独。”

  “路易,他可是个老好人。”伊登暗示说。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孩子,一点不错。”

  伊登慢慢地说:“路易·王被杀了。”

  “什么?怎么回事?”

  “上周日他在庄园大门附近被人刺中了肋骨。是被刺死的,凶手是谁还不知道。”

  “狗杂种。”彻利先生气愤地说。

  “我也感到很愤怒。我不是警察,但是我正在尽一切努力找到凶手。彻利先生,毫无疑问,你那晚在庄园的所见所闻对搞清路易被害之事起着决定性作用。我需要您的帮助。现在,您可以谈谈了吧?”

  彻利先生把牙签从嘴里拿出来放在身前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好的,”他说,“我会说的。过去我一直希望不要卷进来,法庭、法官和他们那套制度都不是为我准备的,我躲他们远远的。但我是清白的,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我会说的,可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来帮助您,”伊登兴奋地回答道,“您在迈登庄园的那个晚上或许听到有人呼喊‘救命!救命!杀人啦!放下枪!救命!’等类似的话,对吗?”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这正是我听到的声音。”

  伊登的心狂跳起来。“那后来呢?你看见——”

  老人点点头,“我看到很多事,孩子。路易·王不是第一个在庄园上被杀的人,在他之前我还见过一起凶杀案。”

  伊登暗吃一惊,他发现波拉·温德尔也睁大双眼,露出惊鄂的神情。“当然,现在请继续讲吧,把您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彻利把牙签又捅到嘴里放回原来的地方,但是他的谈话并没有因牙签而中断。

  “生活真是可笑,”他说着,“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波折。我曾经想过这件事对我和这片沙漠来讲又将是一个秘密,我对自己说,‘没人认识你,没人会盘问你的。’但是我错了,我现在想明白了,还是说出来的好。不管怎样,这事对我来说无所谓,虽然我不太愿意走上法庭——”

  “好吧,也许我能帮助你。”伊登暗示说,“继续讲吧,你说你看见凶手……”

  “别太着急了,孩子。”彻利说,“正如我刚才所说,上周三晚上天黑后,我像往常一样晃荡着踱进迈登庄园,但就在我跨进院子的一刹那,我发现这里和往常不大一样,是主人来了。几乎所有的窗户都透出灯光,谷仓里停着辆大汽车,和路易的那辆旧敞篷车并排靠着。当时我有些累了,心想,我就在边上等路易吧,可别让那个大人物给撞见。只要别太张扬,要点儿吃的,要张床,总还可以商量商量吧。”

  “想到这儿,我就把背包卸下来放在谷仓里,一步一步走到厨房前,可路易不在那儿。就在我转身从厨房出来时,屋里传来一阵喊叫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大,听得清清楚楚的,‘救命!’他说,‘放下枪,我知道你是谁。救命!救命!’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哦,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因此,我在那儿踌躇了片刻,接着又传来一阵喊声,话语和刚才几乎一样——但这次发出喊声的不是人,是托尼,那只中国鹦鹉,它正站在平台上悬挂着的横梁上,嘴里发出尖利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然后我听见一声刺耳的枪响,枪声像是从一间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有扇窗户正开着。我朝着窗户的方向向前爬了爬。这时,枪声又响了,接着是一阵呻吟声,有人被枪击中了,我敢肯定。我站起身,扒着窗户往里看。”

  他顿了顿。“你看见了什么?”鲍勃·伊登屏住呼吸问。

  “哦,那是一间卧室。他站在那儿手里握着支正在冒烟的枪,看上去既凶残又害怕,靠床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我只看到那人的一双鞋。他朝窗户的方向转过身来,手里还握着那支枪。”

  “是谁?”鲍勃·伊登喊道,“手里拿枪的到底是谁?是马丁·桑恩吗?”

  “桑恩?你是说那个鬼鬼祟祟的秘书吗?不是——我不是指他,我说的是他——”

  “谁?”

  “那个大人物,迈登——匹·杰·迈登本人。”

  沉默,一时间气氛显得很紧张。“上帝啊,”伊登目瞪口呆,“迈登?儿是说迈登——哦,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是他?你敢肯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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