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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她想起最后见到丹的情景,就她看来,丹似乎很可怜。自从消息传来,“泰勒总统号”早上才能靠岸,还有巴巴拉——

  米纳瓦小姐的思路停下来。她第一次想到巴巴拉。她想到巴已拉是一个多么愉快活泼的女孩子,她还从没尝试过悲伤的滋味——她想到她早上归来的情景。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正在这时,她模糊地看见通向大厅的竹帘被掀开了,瘦瘦的白脸庞的阿莫斯站在那儿。阿莫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因为他正走在曾发誓再也不会踏上的土地上。

  “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说。

  她朝平台点点头,阿莫斯走过去。过了似乎很久,他又出现了。他那高高的身躯疲劳地弓着,他充满泪水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刀子刺穿了心脏。”他嘟哝着。他站了一会儿,看着墙上他父亲的画像。“罪恶的报应就是死亡。”他接着说道,似乎是指老杰迪代亚·温特斯利普。

  “是的,阿莫斯,”米纳瓦小姐厉声说道,“我料到你会这样说的。你也许还听到过另一种说法——‘不评论别人,也就不会被人评论’。而且我们别浪费时间谈论道德的事了。丹已经死了,我作为一个人感到难过。”

  “难过!”阿莫斯难过地重复着,“我呢?我的兄弟,我的弟弟,我曾在这海滩上教他如何走路。”

  “是的,”米纳瓦小姐深情地望着他,“我知道。好了,丹已经离开人世,有人杀了他。他是我们温特斯利普家族的成员之一。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我已通知了警察。”阿莫斯说。

  “那么,他们为何还不到?在波士顿,到这时候——但我知道这儿不是波士顿。刺杀的,你是这样说的吗?有没有任何凶器的迹象?”

  “据我所看到的没有。”

  “外面桌子上的马来裁剪刀算不算凶器——是丹用来裁纸的那把。”

  “我没注意。在我看来,这间房子很古怪,米纳瓦。”

  “是很古怪。”

  米纳瓦小姐站起身朝平台走去,她又恢复了她干练的样子。就在这时,房前玻璃门那儿传来重重的敲门声。然后大厅里传出说话的声音,哈库把三个人引进起居室。虽然很明显他们是警察,但他们都穿着便衣。其中一个高高的瘦骨嶙峋的、带着一副警长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我是哈利特,”他说,“警探长。我想你是阿莫斯先生。”

  “是的。”阿莫斯说着把米纳瓦小姐介绍给警长。警长不经意地朝她点点头。这是男人们的事情,他不喜欢妇女涉及进来。

  “你说过,丹·温特斯利普,”他说着转身对着阿莫斯,“这太遗憾了。他在哪儿?”阿莫斯指向平台。“来吧,医生,”哈利特说着穿过竹帘,后面跟着比他矮小的两个人。

  当那两个人走出去时,又一个人快步进了屋子。当米纳瓦看见他时,她发出一声惊叹。在这个温暖的岛屿上,瘦人是正常的,但这儿却出现了一个惊人的例外。他确实很胖,然而他却迈着女人似的轻快步伐。他那象牙般肤色的脸像婴儿一样可爱,他的黑头发剪得短短的,他褐色的眼睛有点斜视。当他从米纳瓦小姐身边走过时,用一种现在世界上很少见的礼节给她鞠了一躬,然后跟着哈利特向前走。

  “阿莫斯!”米纳瓦小姐喊道,“那个人——为什么——他——”

  “陈查理,”阿莫斯解释说,“我很高兴他们把他带来了。他是警察局最棒的侦探。”

  “但是,他是中国人!”

  “当然。”

  米纳瓦小姐一下子坐在椅子里。噢,是的,他们毕竟把警察叫到这儿来了。

  过了一会儿,哈利特快步回到起居室。

  “注意,”他说;“医生告诉我温特斯利普先生刚死了一小会儿。我不想要你们的证言,但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能否告诉我这件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

  “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米纳瓦小姐镇静地说,“事情发生在一点二十分之前——大约一点十五分。”哈利特盯着她。

  “你肯定吗?”

  “我应该肯定。我是从那凶手带的手表上知道时间的。”

  “什么?你看见他了?”

  “我不是说看见他了。我是说看见了他的手表。”哈利特皱了皱眉头。

  “我以后会把这搞清的,”他说,“刚才我提议搜查这一地区。电话在哪儿?”

  米纳瓦小姐把电话指给他,然后听见他与总部一个叫汤姆的人急切交谈着什么。汤姆的工作好像是召集所有可能找到的人搜查檀香山,特别是怀基基地区,抓住一切可疑分子。他还需等着上司归来,获得上周在檀香山登陆的所有船只的乘客名单。

  哈利特回到起居室。他站在米纳瓦小姐前。

  “那么,”他开始说,“你没有看见凶手,但你看见他的手表了。我是相信一切事情都应该有条理的人。你是新来的,我想是从波士顿来的。”

  “是的。”米纳瓦小姐很快地答道。

  “临时住在这儿。”

  “一点不错。”

  “这儿除了你与温特斯利普先生外,还有别人吗?”米纳瓦小姐的眼睛一亮。

  “还有佣人。”她说,“我想让你注意这一事实:我是丹·温特斯利普的直系堂妹。”

  “噢,是的,别发火,他有个女儿,对吗?”

  “巴巴拉小姐正在从学院回来的路上,她的船早上驶入码头。”

  “我明白了,只有你和温特斯利普。你将成为很重要的证人。”

  “无论如何,这将成为一种新奇的经历。”

  “我敢这样保证。现在回顾一切——”米纳瓦小姐怒视着他,这种目光足以吓坏剑桥地铁站的卫兵们,但他却不顾这些。“你应理解我没时间说‘请’字,温特斯利普小姐,回想一下,并描绘一下昨晚这房子里发生的事。”

  “我在这儿只呆到八点三十分就与我的朋友去赴宴了。在这之前,温特斯利普先生是在正常时间进的晚餐,我们还在平台上聊了会儿。”

  “他看上去有些什么心事吗?”

  “嗯,他看上去有点不安——”

  “等等!”警长拿出一个笔记本。“我想记下这点。他有些不安,是吧?多长时间了?”

  “有两周了。让我想想,是到今天正好两周的那天晚上——或不如说两周前的那个晚上,我和他坐在平台上,他正看着晚报。报纸上的什么事情好像使他心烦意乱。他站起身给旧金山的堂兄罗杰写了个条子,让他在‘泰勒总统号’船的一个朋友捎给他。从那时起,他看上去就心神不定,并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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