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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的时候,我慢慢地走到大厅的尽头。一扇敞开的窗子把夏天迎了进来,这时我透过窗子第一次看到了这所院子,这是我在伦敦的最喜爱之处:陈旧的砖墙上爬满了常青藤;整洁的小路穿过鲜花盛开的花坛;还有那粗木凳子,那道神奇的门。不可思议的是,它与世界上这座最大的城市,这座有贫有富、有悲伤有快乐、车水马龙喧闹不断的城市仅有一墙之隔。这是小说家J·奥斯丁笔下的花园,她把花园的每个角落都安排上了端庄美丽的淑女和温文尔雅的绅士——这是一座令人梦寐以求、爱慕不己、视如至宝的花园。

  沃尔特斯回来了,告诉我说他妻子也记不清上尉回国的确切日期了。这时我开始对这所院子大加赞扬。沃尔特斯即刻成了我的朋友。我一直想离开饭店找个宁静的住所,我喜出望外地发现,二层楼上有一套房要转租,正好在上尉那套房间下面。

  沃尔特斯把代理人的地址给了我。我经过了一番严格的审查,这审查别提多苛刻了,即便我向大股东的女儿求婚也没有这么艰难。审查之后,他们让我住了进来。这所花园是我的了!

  那么上尉呢?我住进来三天之后,头一次听到他穿着军靴在我头顶上来回走动。这时我又一次胆怯了。我真宁愿把阿奇的信留在我的书桌里,仅凭着我头顶上的脚步声来结识我的邻居。我觉得我来到这里与他同住一所住宅未免有些冒失。但是,我曾对沃尔特斯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上尉的熟人。这位管理员及时地告诉我,“我的朋友”平安到家了。

  所以一天晚上,也就是一个星期前的那个晚上,我鼓足勇气来到了上尉的房门前。我敲了门。他招呼我进去,我站在他的书房中,与他面对面地站着。他是位高高的长得很帅的男子,一头金发,留着小胡子——我的小姐,正是你上寄宿学校时所希望见到的那种男子。他的态度,我不得不承认,并不热情。

  “上尉,”我开口了,“我非常不好意思来介绍……”当然,这话说得不着边际,我有些慌乱。“然而,我碰巧成了你的邻居,我这里有你的表弟阿奇博尔德·恩赖特的一封引见信。我在因特拉肯遇到了他,我们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哦!”上尉说道。

  他伸出手要信,仿佛这封信是军事法庭上的一个证据。我把信递了过去,想着要是不来这里该多好。他把信通读了一遍。这类信一般都不长,可这封算是一封长信了。我站在他的书桌旁等待的时候——他没让我坐下——环视了一下房间。它与我的书房几乎一模一样,我想只是灰尘多了一点。这套房间在三楼,离花园更远一些,所以沃尔特斯很少来这儿。

  上尉转过身去,开始把信重读一遍。这场面显然尴尬极了。我目光朝下一扫,恰好看见他的书桌上有一把奇异的匕首,我猜想是他从印度带回来的。锋刃是钢的,锋利地吓人,匕首柄是金的,上面刻着某个异教徒人物。

  这时,上尉抬起头来,不再看阿奇的信,一副冷冰冰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

  “亲爱的朋友,”他说道,“尽我所知,我没有一位名叫阿奇博尔德·恩赖特的表弟。”

  这情景真是有趣!你要是拿着他们母亲的信去见英国人那才不自在呢,但是现在我在这位英国人的房间里,在他面前拿着他一位表弟的热情的推荐信大胆地炫耀着,而他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表弟!

  “我得向你道歉,”我说道。我尽力像他一样地傲慢,但是却差得很远。“我带这封信来是好心。”

  “这一点毫无疑问,”他回答说。

  “显然是某个投机分子出于他个人的目的把这封信交给了我,”我接着说道,“但是我怎么也猜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实在对不起,真的,”他说。但是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种伦敦声调,明显是在暗示说:“哪有那么回事儿。”

  一阵令人不快的沉默。我觉得他应该把信还给我,但是他丝毫没有还给我的意思。当然,我也没有向他要。

  “哎……哦……晚安。”我说道,然后急忙向房门走去。

  “晚安。”他回答说。我走了,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阿奇那封倒霉的信。

  这就是我住进亚达菲街这所住宅的故事。我的小姐,这中间的确挺神秘的。自从那次不愉快的拜访之后,我在楼梯上遇到过上尉一两次,但是走廊特别暗,我很为此庆幸。我经常听到他在头顶上;事实上,我在写这封信时就听见他在我头顶上。

  阿奇是谁?他有什么主意?我迷惑不解。

  哎,好啦,我有了我的花园,就凭这点我也得好好感谢阿奇。现在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伦敦的咆哮声已经消沉,变成了苦恼的低声抱怨;一阵轻风从这座烤箱似的城市掠过,在绿草上发出一阵沙沙声,在满墙的常青藤中发出一阵飒飒声,又在我柔软昏暗的窗帘中窃窃私语。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也许,它在轻声细语他说着随着我这第一封信而来的梦想——我甚至都不敢悄声说出的梦想。

  就此搁笔——晚安。

  草莓男子

  ◎第三章

  星期四上午,在卡尔顿饭店的房间里,得克萨斯的政治家的女儿微笑地读着信,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兴趣。毫无疑问,草莓狂的第一封信已经引起她的注意,让她着迷不浅。当她拖着父亲穿过画廊时,她发觉自己一整天都在盼望着另一个早晨,又好奇又急不可待。

  然而,第二天早上,塞迪·黑特,就是负责传递这奇怪的通信的那位侍女,没有信送来。这情况让得克萨斯的女儿大失所望,中午的时候,她坚持要回饭店吃午饭,虽然她父亲告诉她,他们此时距卡尔顿饭店很远。她这一趟没白跑,第二封信正在等着她。她气喘吁吁地读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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