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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另据报道,杨、常伏法后,社会上谣言颇多,人心浮动,张学良鉴于事关人心安危,国际信用,曾举行记者招待会,谈话要点如下:(一)处决杨、常时确经过相当之法律手续,鄙人万不能作出不合法的事。(二)外间有谓出于党派关系者,目下杨党人人自危,此亦为揣度之言。若论杨党,我张学良为天字第一号的杨党,无论那个杨党也没有我与邻葛的关系深,处置杨党,应当先处置我。此举决无党派关系,完全因为罪迹昭然,不能以私害公。(三)余与杨、常相交至厚,公事既然办了,私情依然得尽,杨、常侵吞公款,决由余私人填补,其家属及财产仍子依法保护,与杨、常有关之人,绝不株连。

  与此同时,为尽私人感情,张学良除注意优恤杨常家属,派人为杨、常办理丧事外,还特致函杨夫人,以示慰问、关切之意,信曰:

  杨大嫂鉴:

  弟同邻葛相交之厚如同手足,但为国家计,弟受人民之嘱托,国家之寄任,不能顾及私情。唐太宗英明之才,古今称颂,建成、元吉之事,又有何策呼?弟受任半载以来,费尽苦心,百方劝导,倩人转述,欲其稍加收敛,勿过跋扈,公事或私人营业,不必一人包办垄断。

  不期骄乱性成,日甚一日,毫无悔改之心。如再发生郭(松龄)王(永江)之变,或使东三省再起战祸,弟何以对国家、对人民乎?然论及私交,言之痛心,至于泪下。

  弟昨令两日,食未入口,寝未安寐,中心痛耳!关于家中后事,请大嫂放心,弟必尽私情。父母子女,皆如弟有,弟必尽力抚养教育,望大嫂安心治理家务,成其后事为盼。弟之出此书,非欲见谅于嫂,弟之为人,向来公私分明,自问俯仰无愧,可质天日。此书乃尽私交,慰家中老幼,勿奔走流离,胡乱猜疑。已令潘桂庭、葆健之办理后事,一切请同该二人相商可也。

  小弟良手启

  如大元帅出此,弟必叩首求情。然弟身受重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不能不顾及全局,为国家、为人民计也。望大嫂三思而宥之!又及。⑾

  不久,杨、常发丧,有儒将风度,在古典文学和古诗词方面造诣颇深的张学良,还痛心地为杨宇霆和常荫槐分别写了挽联。

  《张学良挽杨宇霆联》写的是:

  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
  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⑿

  《张学良挽常荫槐联》则是:

  天地鉴余心,同为流言悲蔡叔!
  江山还汉室,敢因家事罪淮阴!⒀

  ⑾⑿⒀1929年1月12日《新晨报》。

  由上可知,张学良为使杨、常“化彼贪顽,共循轨道”,曾耐心等待,做了不少工作,即使由于对方“奸险性成,日甚一日”,以致不得不“大义灭亲”,而必须以非常手段来处置时,他也尽量抚慰家属,不事株连,力求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可谓仁至义尽,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对于半个多世纪前的这桩历史公案,对于杨、常二人被杀当时的真实情形,不少人仍有疑问,并仍有各种各样的传闻,甚至写在公开出版发行的报纸和书籍里,如司马桑敦在他的《张学良评传》中就引过端纳等人的一些说法,事情与通常所说的似乎完全两样。据这本在美国出版的题为“端纳”的传记谈:

  张学良告诉端纳说,有几位老帅的旧属事前密告他,杨、常计划在1月12日发动兵变,要张学良有所戒备,并建议他勿宁先下手为强。张学良最初不大相信这个情报。

  1月8日晚,张学良曾召杨常到他的官邸,他要杨宇霆提出一份关于兵工厂的开支报告,也要常荫槐提出关于铁路交通的年终报告。杨常二人均允在第二天把这报告拿来。

  张学良在这时候,为了是否处决杨、常二人曾费了一番思索。他曾取决于命运。他用一块银元打赌。他向空抛出银元,心中祷告:银元落在正面扣起他们,若落在背面便立即处决他们。岂知,银元竟两次都是背面着地。他的夫人在旁说,也许这块银元背面较重,于是,他改变了祷告:正面处决他们,背面扣押他们,不料,这次竟三回都是正面。于是,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10日晚,张学良再召杨常到官邸。他向二人追问到收支报告和年终报告,但,杨常二人非特拒交出报告,而且两人的回答态度,毋宁加速了张学良的杀机。

  杨宇霆冷冷的说:“兵工厂归我管。”意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而常荫槐更对张学良冷笑说:“你年纪轻,管什么铁路交通事?”

  张学良闻言立刻站了起来。他开门喊进他的几名属下,命令他们用手枪向杨常头上开了枪……

  端纳的这本1948年出版的传记中谈到的这些情况,与事实有出入,这是自不待言的。但也不能说全不可信,有些事看起来未免玄乎,甚至是不可思议的,然而却是真实的。比如说张学良掷银元的事吧,原先也半信半疑,实际却是真有其事。刘润援引他对吴靖女士(赵四小姐的嫂嫂)的访问说:“吴靖女士告诉笔者:一九三七年春天,也是‘西安事变’后不久的日子,张学良出于义气,陪送蒋介石回南京。不想蒋介石背信弃义,竟将张学良软禁起来时,赵四小姐离开西安,住到上海张学良将军的寓所。那时,吴靖女士和她的先生赵燕生(赵四小姐的胞哥)从北京来看赵四小姐。有一天,大家在花园中散步,赵四小姐对吴靖女士说:‘六嫂(赵燕生排行第六),少帅在处理杨宇霆、常荫槐时,真是紧张,他一直举棋不定,还是他投掷了三次银币,才下了决心的。’……”⒁

  ⒁ 刘润:《张学良真的掷过银元吗?》,载1985年1月20日《文汇报》。

  至于杨、常伏法经过,外间传闻不少,在这以后的有关报刊和书籍里,对此事也有记载,但说法不一。笔者认为武育文和张沛汉分别介绍的情况,是比较客观的,因而择其要者加以援引,供读者参阅。

  武育文文章在谈到杨、常1月10日下午同去大帅府,为要求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逼张签字,张以吃晚饭时间已到相推托,提出晚上再议,杨、常暂离帅府时这样写道:

  杨、常走后,张学良立刻打电话召高纪毅进府,时间是下午五点半钟。高进府被张学良召入内室,面授机宜,张向高说:“杨宇霆、常萌槐二人欺我太甚,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全国统一,今天又来强迫我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并要发表常萌槐为铁路督办,说是为的能够管理中东铁路。事关同苏联的外交问题,这事要办也应该请示南京,从长计议。但他们要我立刻签字发表,太不成话了。现在他们正在回去吃饭,少刻就会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他二人处死,你率领卫士去执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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