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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这种变化,又一次促使贺龙对自己脚下的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他回顾了自己追随孙中山走过的每一段路程,发现每次孙中山发起的革命行动,诸如援鄂护法、四川讨贼、兴兵北伐,开头都颇轰轰烈烈,但最后不是归于失败,便是半途而废。这是为什么?他分析再三,感到不是中山先生的主张有什么错,而是孙中山没有可靠的力量。孙中山身为大元帅,却没有军队,没有枪,而是借用拥护他的那些南方军阀。用军阀打军阀。这些人各有所图,随时可以变脸,所以,在革命过程中,“窝里斗”不断,随风四下飘。今天我打你,明天你又打我;一会儿与北洋政府势不两立,一会儿又向北洋政府拱手称臣,其结果是中国政局总是动荡不定,革命停滞不前。在四川讨贼时,他就有了这样的看法。

  有一次,他同刘达伍谈起了讨贼失败的原因。

  刘达值问道:“你觉得广东怎么样?”

  贺龙说:“孙中山是个伟人,老百姓是拥护他的,可是,光靠嘴巴不行,要有枪。他依靠的还是军阀队伍,早晚靠不住的。要革命,就得有革命本钱。这不是当商人,可以借钱做买卖。”

  这时,他的思想已经起了某种变化,对孙中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也想探求一条新的路。他同刘达历议论过俄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但是,那时他仍坚定地相信孙中山,怀疑也仅是怀疑,对于俄国革命和共产党也并不了解,何况,又处于国共合作时期,因此,这种思想上的变化,仅仅象一道闪电,虽很强烈,却稍瞬即逝,因此,一年以后,他还让刘达伍去广州面见孙中山,希望与孙中山取得直接联系。

  现在,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了。他觉得孙中山在革命要依靠谁的问题上搞错了,虽然,中山先生已经提出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但在军事上却依然如故。孙中山去世后广州政府会发生什么变化,他心中没有数,但却不信任他们,所以,熊克武邀他去广东,即便有汤子模兴兵相逼,他也不予理睬。

  正在他对孙中山领导的革命产生这样那样想法,思想上感到迷们的时候,赵恒惕任命他为港州镇守使,于是,他把全部精力用到了为民谋利上。在澧州,他采取措施全力救灾,整顿金融,开办教育,整治腐败,打击投机,发展生产,真有点子励精图治,造福一方之势。

  这里举两个例子。

  这年夏秋之交,法属各县“三月不雨”,遭受特大旱灾。贺龙紧急召开救灾赈荒会议,通过了“买谷备荒案”,决定实行几项措施:1.免除田赋的附加部分,将收来的田赋款项采办粮食,散发救济贫民;2.在澧州设立大米平祟处,实行粮食平价买卖,不准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有粮必须随市价卖出,不准待价而沽。当时报载:“贺使近以亢旱异常,为救济米荒起见,伤商会赶急召开各公法团体会议,赶次平祟,借资救济。”“该处决定,定于本月5日开始平祟,地点暂设商会。每日上午6时至12时止,每升米价二百八十文。”3.按会议决定,责成殷实富户,预缴一年田赋的正洪,迅速筹办粮食赈灾,拒不缴纳者,交公署重办。4,号召乡民广种杂粮,并规定,各县不准闲置耕地;严禁种植鸦片,以免妨碍种谷;定期派员到各县督促检查广种杂粮以自救。

  由于这些措施的贯彻,追属各县的灾情很快得到了控制和好转,逃荒灾民纷纷回乡重建家园。

  在这次紧急会上,还通过了一个“维持教育经费案”。贺龙在会上说:

  “这第三案比第一案(“买谷备荒案”)更为重要。教育是开发民智的根本。现在的学校,不能不整顿!高小毕业生和初中毕业生在升学上,一个也考不上,这样一剃头的学校简直等于零。”“初小是升学的初步,尤其应当注意。日本战胜俄国是归功于小学教育,也归功于小学教员。”

  会议提出了三条意见:“严格选择教员,免误青年”;学风不正,系“由校长因循所致,对校长尤须严格考察”;“教育经费之困难,大都由专管人亏空。以后反对亏空学机无论何人,逃往何处,须通缉追缴严办。”会议期间,还组成了学务委员会,具体负责整顿学校工作。

  在这次会议上,贺龙还提出了“整顿金融案”“整顿道路案”,大力整顿了金融,打击了滥发“市票”.投机倒把;他派出工兵营,修筑了邀州至津市的公路专又用以工代赈的办法,修筑了渲县至临澄的公路,大大方便了人民群众。

  这样,一段时间以后,追属各县灾情减轻,民心安定,形势很好。据当时的报纸报导,津港一带出现了“土劝学业,农贩田畴,商迁有无,工专制作,人守其业”的局面。

  有位名叫罗武帅的慈利籍名士,有感于贺龙镇守“九澧”之业绩,在贺龙外出视察,途经其家乡时,写了这样一条藏头对联贴于街口:

  贺其来苏,草食壶浆以迎。
  龙行于野,大地草木皆春。

  可见,贺龙在澧属各县受民拥戴之一斑。

  人的思想是个怪物。你看它并没有什么变化,其实是在微妙地转动,一旦遇到某种外部条件的催化,便会发生明显的甚至突然的变化。

  贺龙在全力治理澧州的时候,上海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全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帝爱国运动。湖南各地纷纷成立“雪耻会”,声援上海人民的斗争。

  对于帝国主义,贺龙历来深恶痛疾。四川讨贼,扣押日本“宜阳九”,早已名闻迭尔;1924年沉陵炸碑,更是有口皆碑。沉陵旧府坪衙门,有一块两米来高的“辰州教案”碑。贺龙返湘北伐,驻扎流陵,看到了这块石碑。他问秘书长侯宗治和警卫营长贺桂如,这块碑是怎么回壮。候宗治告诉他,这是1902年立的。所谓“辰州教案”过程是这样的:当时有两个美国传教土唆使一个姓肖的坏女人制造了一场流行病,群众病死千余。当老百姓弄清缘由之后,便捉住肖姓女人,冲进教堂,兴师问罪。在群情激愤之时打死了两个传教土。事情发生后,摄于英帝国政府的压力,除将辰州官吏一律革职查办外,还吊打了三百余人,并将其中十人相在一起用火炮轰死。英帝国主义就此向清政府勒索了白银8万余两,还强迫当局刻了这块大碑。这块碑,一面刻着英帝国政府给清政府的“抗议书”,另一面刻着清政府惩办辰卅官吏的“上谕”。

  贺龙听了,围着石碑转了一圈,勃然大怒,骂道:“他娘的,这太可恶了!太丢人了!打死了两个洋人,赔了八、九万两银子,杀了那么多老百姓,还杀了两个正将,两个游击,还要一五一十地写上,立他妈的那么大块石碑,把中国人的脸给丢光了,简直太可恶了,太欺侮人了!”他当场下令:“你们给我把它炸掉!”在贺龙眼里,怎能容得下如此的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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