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传记·回忆录 > 我与浦东抗日游击战 | 上页 下页
四二


  在敌大团守备队里,盛荣同志表面上是“守备队员”,实际上是我部的情报员。他通过敌人“加强训练”、“准备干粮”、“收拾兵器”、“集中训话”等蛛丝马迹,判断敌人的动向,有时从翻译官那里探知消息。一有可靠情报立即通过交通站送出来。有一次,他在传递情报时,引起敌人的怀疑,被抓起来吃了许多苦,敌人找不到证据,只好把他开除了事。

  在南汇三区以南七区以北,有一个老情报员“杨老伯伯”,四五十岁年纪,还是陈静在抗战初期建立起来的关系,海员出身,世面见得多,交往广,很会搞情报,而且比较可靠,传递也快。他的情报一直要送到南汇徐家宅徐根海家的“老佣人”周梦林手中。七区张朱家宅有个理发师也是情报员,因身份暴露,就到了部队当了我的“挑勤员”,大家亲切地喊他“李娘舅”。东海长沟乡的郁礼仁在南汇东门开一爿裁缝店,以裁缝职业为掩护,负责长沟乡一带情报。1944年5月19日,万祥10多名伪军起义,就是他积极活动的结果。

  我们的情报员散布到整个奉、南、川地区,深入到敌据点。只要我们部队在驻地住下来,附近的情报员就来看我们了。有时,我把身边的“小鬼”派出去找他们了解情况,或通知他们来部队谈情况。有些秘密情报员,住在小学里,他们的公开身份是小学教师,我们就以参观小学为由,去与他们接头或开会。

  群众给部队送情报完全出于抗日爱国之心,出于对我们部队的热爱和支持。他们有的为此冒着极大的风险,有的被敌人抓去审问逼供,上老虎凳、上电刑。敌人可以摧残他们的身体,却无法动摇他们的意志。是革命群众的赤胆忠心,构筑了打不烂的情报网,成了我们的顺风耳和千里眼,使我们部队如鱼得水,纵横活跃在浦东平原上。

  §6.不畏艰险,救死扶伤

  战士负伤后,我们只能请附近的乡村医生治疗。大团镇的濮光星医师不畏艰险,救死扶伤,令人难忘。

  濮光星医师,南汇大团人,青年时代接触过进步思想,日本帝国医疗学校毕业,曾在上海仁济医院工作多年。抗战开始后,他回大团私人开业。我们回浦东坚持反“清乡”,战士受伤后,我们都设法请他来治。如打陈龙生部受伤的董金根和张正贤同志。只要我们一请他,他总是立即出诊,尽力挽救我们战士的生命。在当时抗日就要杀头的环境下,濮光星医师不畏敌人强暴,敢为我部服务,也是医德高尚,难能可贵的。他出诊坐的丝网船,是两个农村妇女摇的,她们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由于部队经常转移,治疗工作也非常隐蔽。伤病员大多转移在冷落偏僻的坟山屋、祠堂、破庙、坟场里。濮光星不辞劳苦,从容不迫地为他们做手术和换药。有时还要在晚上进行。当时药品管理非常严格,濮医师通过各种关系去搞药,有些药是日军禁购和禁运的。濮医师不顾个人安危,千方百计设法采办。

  1944年夏季后,我们的部队继续扩大,有了比较稳定的游击区,在三灶建立了后方医院。浙东区党委给我们派来了医护人员陈也男、俞叔萍、俞梅萍等同志。俞叔萍是张席珍同志的爱人。俞梅萍是俞叔萍妹妹。陈也男后来成为支队参谋杨明德同志的爱人。他们来到部队后,我们部队医护条件有所改善。

  我们部队北撤以后,一次濮光星医生在为我们战士治病时,被叛徒告密。伪奉贤县长奚永之,会同中统特务把濮医师抓去,先押到四团圣果寺,再押奉城伪政府,对濮医师动用了老虎凳等酷刑逼供。一方面,要他招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并交代其他共产党员下落;另一方面,敲诈勒索他的钱财。濮光星医师忠贞不屈,拒不招认,说“我是个医生,只知救死扶伤,谁去问病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敌人逼供无效,就把他押到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关了100天大牢。濮有个表兄,叫王栓,是伪政府的特派员,在他表兄和我地下党的大力营救下,总算未被杀害。

  解放后,濮医师在大团窑厂当医生。“文化大革命”中,濮医生受到冲击,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写信给他,要他相信党,相信群众,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您为我们部队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党和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濮医师拿了我这封信,坚定地渡过了这一段非常时期。

  §7.真正的铜墙铁壁

  我们部队的后勤给养也是通过群众的支持解决的。部队每天吃的菜,在群众掩护下购买。春夏秋冬的被服鞋帽供应量很大,我们在乔陈家宅一带设了一个秘密被服供给厂,由沈岳楼负责,主要加工制作衣被鞋帽,得到了这个地区群众的支持和帮助。

  在南汇与奉南交界处中心桥附近,我们有一个枪械所,是由我部朱连根同志负责的。这个枪械所也是在群众的掩护下工作的。

  朱连根,铜匠出身,手艺很好。我们的手枪和步枪,由于使用频繁,撞击弹簧老化,弹性不足,引起击发失灵。他去上海通过关系买了当时日军严控的21号钢丝,绕成驳壳枪内撞针的弹簧,性能很好。我们原来准备请朱印天同志去上海买一台万能机床,让朱连根修理更多枪械,因朱印天同志被日本人拘留而未成。

  那时我们子弹很缺乏。因为我们全靠缴获,而日军对子弹控制特别严,子弹缴获不多。所以,我们要求战士把空弹壳收起来,交给朱连根去翻铸。他很有办法,买了原料自己配制火药,弹头用废铜烂铁自己烧铸,关键是引信无法搞到。后来,朱连根用小孩子玩的“甩炮”火药来试验,结果成功了。他就用这种办法为我们生产了不少子弹,这些子弹虽然不及新的,但也可以弥补不足。

  朱连根的枪械所规模不大,但设备不少,不能随部队转移,工作中还要请帮手,所以长期隐蔽在中心桥坦光头一带的群众之中。这一带敌人、暗探、便衣也经常来,但这个枪械所,却从未遭敌人破坏,这应该归功于广大群众的高度觉悟。

  在南汇七区六灶以南,有个叫王渭香的农民。他家住的地方河浜多,坟山大,十分隐蔽。我们把一些不能随部队流动的病号和受伤未愈的战士,交给他负责养护。平时住在老百姓房子里,有了情况就转移到船上。他们的船是伪装好的,伪装的办法是船上装满柴草或披戴许多芦席,船舱中间是空的,四周留有通风瞭望口。病员在里面,有吃有睡,隐蔽安全。敌人来“清乡”,他们把船摇到敌人走不通,也不易走到的沟头里停歇,由于河岸两旁野草秆棵茂密,不走到船边很难发现,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这样,他这个地方,慢慢成了我们部队一个隐蔽的“流动休养所”。我们部队北撤后,王渭香还为留在浦东的部队当过情报员,为革命做出了贡献,人们亲切地称他为“渭香伯伯”。但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诬陷他是什么“白衣队”,反对共产党,结果吃尽了苦头,屁股也被打烂了。我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出具证明,才予以平反。80年代初,我正好在南汇,听到王渭香同志去世的消息,便赶去参加了这位老同志的追悼大会。

  像陈金生、濮光星、杨老伯伯、周梦林、王渭香等浦东许许多多的革命群众,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加我们的部队,上战场杀鬼子,但他们不怕艰险,不怕坐牢杀头,发挥自己的一切聪明才智,克服种种困难,为打败日本侵略者贡献了一切。这些英勇、坚强的浦东革命群众,是我们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真正的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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