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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3.暗渡杭州湾

  姜杰同志是浦东地委书记,我把名单确定后,与姜杰在古窑浦研究了回浦东可能发生的多种情况,曾设想了准备长期隐蔽在群众中,开展各种合法和非法的斗争方案。姜杰同志向我交代了回浦东的各处联络关系。

  在回浦东之前,我还去看了何克希司令员。他叮咛我说:“你这次回去,面临的是一个新的斗争环境,要从实际出发,多动脑子,先适应情况,坚持下来就是胜利。”这次回浦东,我的公开身份是五支队五大队的大队副。

  1942年9月初的一天,酷暑未消,天还很热。我们12个人身着单衣单裤,从古窑浦港口选了一条浦东方头“沙飞”海船。计划乘海水涨潮,当晚飘向浦东,在奉贤的七仓墩登陆。但船驶出港口,在接近杭州湾玉盘洋海面时,远远望见有一艘日本小炮艇在洋面巡逻。我一看苗头不对,立即叫舱里的同志作好战斗准备。转而一想,如果真的与敌人开火,我们很可能一个都回不了浦东。灵机一动,我马上叫船老大放慢速度,避开敌炮艇,向奉贤柘林方向驶去。柘林是日军封锁杭州湾的重要据点。敌人看我们船往他们的据点驶去,船小又轻便,没有向我们追击。

  我们摆脱敌艇的监视后,驶向了柘林土城,在柘林的东边海岸停靠住。浦东杭州湾北岸的海滩陆地延伸很远,船停了,离陆地还有几里路。我们12人卷起裤腿,赤了脚,跳到海里,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爬上海岸。从这里到七仓墩有几十里路。为了在天亮前赶到,我们奔跑了整整一个夜晚。快到黎明,才赶到七仓墩。

  §4.接上第一个关系

  拂晓,大地一片寂静。我们一身汗水和露水,来到七仓墩盐行乡乔阿五乡长家附近,先在海塘边的草丛里隐蔽下来,我派徐宝生去乔阿五家敲门。

  乔阿五又叫乔云楼,原籍苏北,是个苦出身,在盐滩做苦工,后来又给地主做长工,慢慢有了个落脚点。这个人有头脑,讲义气,结交了一些地方上有点势力的人,在这一带有一些社会影响。盐行乡前任伪乡长很反动,被我们镇压了。

  乔阿五想当乡长,我们支持他,他上台后比较靠拢我们。

  我们敲开乔的门。他见是我们,大为惊讶,说:“怎么你们还没有走,现在风声很紧,日本鬼子到处砍竹子,正在海边打竹篱笆。再不走,走不了啦!”我说:“正是风声紧,我们才趁早赶回来的。”我看他神色慌张的样子,安慰他说:“不要紧的,我们回来你还是当你的乡长,敌人‘清乡’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放心好了。”乔听我这么一说,又见我们态度坚决,感到有了依靠,就打起精神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忘抗日。不过大家还得小心点,免得吃亏!”

  接着,乔告诉我们敌人在这里设立大小据点和检问所等情况,说敌人经常要派差,十分为难。我告诉他,要巧于应付鬼子,你也可以与敌人军政人员拉关系。我对他说:“要你慰劳,你就去,可以趁机摸摸他们的底,与伪军交交朋友,有情况及时报告我们。”

  乔阿五在我们的教育和影响下,还有抗日之心,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利害关系面前,也应承了我们给他的任务。我们在他家里隐蔽下来,饱饱地吃了顿早饭,安安心心睡觉。

  有个黄志英,部队撤出浦东时,没有来得及通知他,他仍留在这里活动。我告诉乔阿五去找黄志英。第二天,黄志英就归队了。队伍变为13个人。

  §5.新情况新问题

  第一个关系接上后,我们就从奉贤往东,经四团、大团以西,向南汇中心桥,再向六灶、盐仓一带活动。一路上,原来没有来得及转移仍留在浦东的,或在地方工作身份已暴露的同志,陆续与我联系,有的归队。在这些人员中,奉贤除了黄志英,还有朱刚(又名朱正才),南汇有张正贤、陈金达、朱亮、卫民等。不到一个月,队伍扩大到近20人。

  浦东的形势,与一个半月前相比,已完全不同了。敌人现在重兵压境,凡是沿海港口都设立大小检问所,内地交通要道,大一些的村庄都有驻军。单奉贤东半县的敌伪据点和检问所,就有奉城南门、三团港、分水墩、东新市、香店桥、四团、青村港、苏家码头、泰日桥、钱家桥等十多个。在整个浦东清乡区的四周,都用竹篱笆团团围了起来。主要道路和码头共有大检问所19个,小检问所数十个。大一点的桥梁也都被控制。白天来往行人都要盘问检查,夜间一律禁止通行。岗哨密布,更楼林立,据点间相互呼应,一有动静就四出搜索、“清剿”。在“清乡”区域里,敌伪强行建立保甲制度,加强伪乡政权,清查户口,登记造册,推行“连保连坐”,发放“良民证”。在思想上推行怀柔政策,鼓吹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大肆宣扬“清乡清心”、“同种同文”、“共存共荣”,还胡说什么侵华日军是来“帮助”中国老百姓打坏人,建立“皇道乐土”的。日军的“清乡”手段阴险毒辣。

  现在看来,“清乡”和“扫荡”有很大的不同。“扫荡”就像扫帚扫地一样,反复地“扫”过来“荡”过去,也叫“篦几”战术。这好比拉大网,鱼还可以从网眼里漏掉。“清乡”好比车干河水“拷浜头”,一条小鱼也漏不掉。过去我们对付“扫荡”,一般采取分散隐蔽,使敌人“篦几”扫不到,等敌人“扫荡”过后再集中,寻找机会突然袭击,消灭它的有生力量,打破敌人的“扫荡”计划。对付“清乡”我们还没有经验。另外,由于我们部队撤走后,“清乡”区敌伪反动气焰嚣张,那些“土忠救”、“洋忠救”也都走了。乌龟王八纷纷出笼,敲诈勒索,欺压人民,无恶不作。

  在这种情况下,群众对我们重返浦东有三种态度:一种是衷心拥护我们的,但看到我们人少,枪少,力量小,担心吃大亏;一种是既欢迎又害怕,怕我们打了就离开,他们遭残;另外,在一部分中上层统战对象里面,动摇观望的多,不敢与我们联系,甚至敬而远之。

  回浦东前,连柏生给我几张条子,要我去找关系,主要是祝家桥一带的,这些条子送过去后,石沉大海。离开浙东时,领导怕我们生活困难,要我多带些钱回来。我说不要,我想回浦东“还怕没有饭吃”。现在吃饭真的有问题了。原来姜杰同志与我商量返回浦东后,设想利用群众掩护,组织群众大会,开展各种合法斗争等方案,现在看来根本不存在合法斗争的条件。

  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下,我们到底怎样坚持斗争,粉碎敌人“清乡”?这是新情况,新问题。

  §6.化整为零和集零为整

  10月的浦东,金秋凉爽,稻田金黄一片,棉田白花花一片。如果不是日本鬼子“清乡”,老百姓的收成还是不错的。现在的浦东,鸡犬不宁,风声鹤泪,一片恐怖。老百姓下海捕鱼,海滩晒盐,上镇买卖,都要检查“良民证”。浦东,日军有代号为矛字三八二四、三八二五等部队,这两个部队的番号是后来我们从缴获的战利品中发现的。此外还有什么守备部队、宪兵队、讨伐队等。日军把大批轻重武器交给上海和太湖东南进行“清乡”的伪军使用,伪军的装备大有改进,气焰更嚣张。日伪总兵力约有5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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