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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后记

  当这部书稿终于完成时,我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我不知读者将会怎样评判。我急切地期待这本书的尽早问世,希望拥有众多的读者,希望读过这本书的朋友能宽厚地接受它,喜欢它。

  写作的过程是艰苦的,对我来说更是如此。一是我长期勤于动口,而疏于动笔,写作不是长项;二是我不可能有一段宁静而无事的时间,一天都没有。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完成本书,多亏了几位朋友的鼓励与鞭策。

  第一位当属姜丰,曾在新加坡获辩星称誉的复旦大学研究生。姜丰分配到电视台工作,又与我同在一个部门,我们是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今年初,她送给我一本书《温柔尘缘》,并题字要我留念与指正。这使我受到了一次冲击与震动。像姜丰一样年轻的作者我见过,比她出书多的同龄人也见过,文采与学识超过她的同龄人也并非凤毛麒角。姜丰和我在同一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位小姑娘天天上班而已,但她能成书并已发行,使我自愧弗如,颇感汗颜。尤其是她的一句话:“您为什么不写本书呢”,至今犹在耳旁。我读过不少书,也萌生过写作的愿望,但一直觉得那得将来的事。岁月不饶人,没有姜丰这样一位近在咫尺的榜样的提醒,我还有可能一拖再拖,也可能就打消了原来的念头,毕竟不是人人都留下一本书呵。

  正当我决意动笔之际,上海人民出版社的陈军给我打来了电话,约我一部书稿,我当时几乎不知道写25万字的一本书,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姑且不论水准如何,就一口答应下来。我接到他的电话是3月份,他希望我8月份交稿,我说,没问题,我认为这正是机缘凑巧。答应交稿是一句诺言,也就成了来自外部的压力与自己内心的责任感,这对于督促自己写作是有好处的。年初,由于《人与自然》这一栏目已步人正轨,其他节目我可接可不接,预计时间会有的。却没料想非计划的工作竟接二连三地落在身上,我身为中央电视台的员工,无可推脱,节目一个接上一个,出差一次跟着一次。完成份内工作已感力不从心,这25万字的书稿怎么办,直到5月份,我才写了几万字。我不是专业作家,就算有一段写作时间也不见得能得心应手,一如所愿,何况还没有时间。这时,陈军左一个电话右一次电话,并亲自来京催我的稿件,使我不能像以往一样,答应了几家出版社试试看,最后以忙以借口,不了了之。我要感谢他,如果不是陈军以不屈不挠的态度来催促我,这本书年内可否完篇,天晓得。

  第三位要感谢的是山东济宁电视台对外部主任周长行。他是《大京九》摄制组的编辑之一,我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我们相识并有机会接触与交往,当他听说我要出书感到困难颇多时,就主动抽出时间帮我,他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鼓励。我曾在出差途中、车上、路上、住宿地、拍摄空暇与他漫谈构想,他则用录音机录下,并请人整理。虽说那整理出来的录音记录不可能当成书稿,但这不断的谈话,谈的又是写书的内容,把我引人了一个创作的意境。他是第一位以热情和溢美之词来肯定我的读者,当一些文字我自己还并无把握拿给他看时,他已真心地喝起彩来,好,妙。没有这近在身边的鼓励,也不可能使我打起精神,增强信心。

  阵军在后面推,长行在前面拽,小姜丰在一旁一路小跑,她的又一部书就要问世,我比她多吃了这么多年饭,再不努力何以心安。

  我是长期以来以自己的声音和形象进行创作的人。主持人在当今也算得是一件令人羡慕的工作了,我热爱我的本职工作,也已经尽力而为。但我一直认为,迄今为止在各种文化载体中,仍只有印刷文化,才是最正宗、最到位、最隽永的诸多形式中的上品。唯有读书高,当然,也唯表写作高,即使在美国新闻界,也认定写作是一名记者的最重要的基本功。然而,我长期以来,却完全忽略了对于写作的修炼“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信不谬也。

  任何专业要想做好,除了本人的全力以赴,认真投入外,都必须具备本专业的从业素质。我爱读书,也很钦佩羡慕下笔万言、文采飞扬的文人作者,也曾萌生过何妨一试的念头,但“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条古训,我未执行,竟久而久之望高山而仰止,束缚了自己的情思与手脚。自责也无济于事,还是本身缺少才力,正如人人在听了帕瓦罗蒂那充满华采、响遏行云的歌声,振奋之余,也被感染得想一展歌喉,但又怎敢走上台去出乖献丑呢?基本这一点,我倒是又宽宥了自己的以往。

  不得不承认,写作对我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我不具备这方面的资质。现在能使我有信心去完成此书,除了朋友们的鼓励之外,我认为我的生活与工作经历也是我的优势与动力。天赐良机,让我从年轻时起就从事了当代最有发展前景,伴随科技进步,日臻完美的电视事业。在这个时代的信息漩涡里,我在三十多年的时光中,接触了那么多常人所难以接触到的事,接触与认识了那么多的各行各业的人,半个多世纪为世人所熟知的人与事,我都有机会、有条件和有幸接近;再加上我本人的坎坷、感悟,因而有那么多说不尽的话题和道不完的情愫,我自己也实在觉得有责任与有义务把这一切诉诸笔端,给我的后代留下一点线索。如果他们愿意了解以往,那就从一个普通的典型人物身上发掘,这或许应了越具备典型性就越具备普遍性的道理。

  因此,本书只能算做我写作的一个开端,我不想就此打住。我将继续写下去,将来也许会有更多的适于写作的时间。万事开头难,对于我来说,这次写书的最大困难还是缺少时间,这本书是我从睡眠里挤出来的时间完成的,这不仅是一种信誉的约束,也是对自己以往荒疏的惩罚。

  这本书每天的写作时间是晚上10点之后至第二天凌晨2时许,因为白天几乎不可能坐下来铺纸。写作对我来说是苦差事,但我也上了瘾,恕我大言,才刚写这么几个字就说上瘾。不过,每当夜深人静,回首往事,我就进人一种无怨无悔的亲切与欣慰的心情之中,我仿佛自言自语,给自己讲故事,也像是对我的友人,对我的同龄人诉说衷肠。在人类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里,有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曾难于承受的风浪和事件,在软弱的心灵上,产生了一波又一波的震响。至今,我仍是一个弱者,看见人家吵架也会心慌无措,我正是以这种心境把发生过的事,和接触过的人以及我的感悟,诉诸笔端。在出差的路上、在飞机上、在旅店中,我愿与世无争地一个人坐在一小块地方进人自己的天地。今年8月,该是我交稿的日期,我却必须去俄罗斯与波兰采访。一天奔波,晚饭之后,我早早回到房间,伏在灯下不停地写,我足不出户,失去了与同行伙伴漫步异国街头,一睹夜幕下那神奇街景的机会,却在回味东方那生我养我的那方热士中过去所发生的事。我有时真想上街逛逛,但一诺千金,古人能做到的,我辈又怎能轻诺无信呢。于是,我在寂静的异国他乡的旅店房中,一字一字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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