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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唐俊清说:“斟酒怕什么,只要对革命有利,有啥关系。”郑涛也在一边帮着说,结果夏林还是和唐俊清去了。叶济警惕性很高,起初滴酒不沾,玉璧说:“叶旅长,我过去一杯也不吃的,今天特别陪你吃点。”说着就先喝了一口,叶济才端着酒杯咕噜噜地喝下去。玉璧一看,大笑着说:“看喝醉了,过河跌在水里哟。”叶济放下酒杯,也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下席了。郑涛把洗脸水端进招待室去,走出来对我说:“哈!今天我们旅长也向大哥学了,过去他一吃完饭就二郎腿一跷,纸烟一烧,”郑涛倒在椅子上学着做了一个样子说:“今天啊,大哥给他谈了话,规规矩矩的,从来还没有见过他这样规矩,真的。”

  吃了饭,大家坐在一起,摆龙门阵。玉璧从衣包里拿出一块苏维埃的银元给叶济看。叶济把钱捏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又用一个手指敲敲,听着银币的声音,惊异地说:“你们这洋钱成色还不错啊!”接着把洋钱翻了一面,指着上面的图案,问这是刻的什么?

  玉璧说:“这是我们苏维埃的符号。这镰刀是代表农民,斧头是代表工人,现在这两个阶级最受压迫,也是最革命的,他们联合起来,力量最大,革命就一定能成功。”接着,他就喊我把组织上送来的银元拿了十块出来,交给叶济说:“我今天没有什么东西送你,就把这几块银元送你作个纪念吧!”

  叶济把银元接在手中,又翻来覆去的看了,非常高兴的样子。郑涛凑过来说:“哎呀,这么好的银元,我们也要几个。”玉璧又叫我拿了几块,给了郑涛两弟兄,叮嘱说:“这种钱,目前可不能在广安露面哟。”

  叶济说:“我晓得,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我带回去一定要好好保留作纪念。”说着叫郑涛把钱收拾好,看了看表,说:“已经一点钟了,我要过河去了。”

  玉璧说:“我送你。”就挽着叶济的手出来,我们一起送他走到河边。叶济握着玉璧的手,突然说:“廖兄,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再谈谈怎么样?今天同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玉璧想了想,看看老刘政委,又看看大家。叶济忙说:“还有大嫂,老夏,你们都去玩一玩,有郑涛他们,可以保证不出问题。”

  老刘政委说:“去吧,不打不相识,你们都过去陪陪叶旅长,明天早点回来,我守屋。”

  叶济的公馆在广安后街,是原来杨森军部驻过的地方。第二天早晨我们刚起床,就有人来会他。叶济怕露了马脚,就给家人打招呼:任何人来,都说不在。接着又叫郑涛两弟兄陪夏林、唐俊清打牌,叫他太太陪我摆龙门阵,他自己和玉璧在内房继续谈话。

  眼看都快小晌午了,唐俊清进来,看看我。我起身去内房,走到门口就听见叶济在问:“这么说来,将来买的田土也没有用处了?”

  玉璧见我进来,又说了两句应酬话,就站起来告辞。叶济一定要挽留吃饭。正在拉扯,杨汉印闯进来了。叶济没有料到,有些惊慌,又不得不介绍:“这位,是,是廖大哥……”

  玉璧站在那里,很谦和地说:“廖简文。”

  我马上凑过去,挡住杨汉印的视线说:“旅长,你来了,正要去找你呢。我们的军需,条子都上来好久了,还没发齐。

  弟兄们没有铺盖,都病了好几个了,您恐怕要催着点啊……”

  我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杨汉印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忙回过头来,啊啊地应着听我说。玉璧趁这当儿,悄悄地溜走了。

  叶济松了口气,也过来打帮凑,说:“陈营长怕旅长一时凑不齐,正在找我想办法呢。我跟她说,杨旅长这个人讲义气,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办,我插在里面,反而不好,你说是不是,杨旅长?”

  印瞎子坐下来说:“就是,陈营长你是见过大场合的人,急也不在这两天。军需品,我都交代了,一样一样会给你们清点清楚,通行证嘛,已经到军部催去了,他们要你们上前线,不比你们急?你看你,瞧不起我嘛,有事直接来跟我说嘛,我不在找余儿和老太太也可以,她们成天说你的好话……”

  我看他又纠缠不清,应酬了几句就要走。他连忙起身拦住,果真要留我在叶济家吃饭,要不就上他家去玩。正在拉扯,夏林和唐俊清急吁吁地跑进来,说:“陈营长,营房里有事,叫你快回去。”

  杨汉印一挥手,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找你们刁团长嘛。”唐俊清碰了夏林一下,夏林结结巴巴地说:“是弟兄们打架了,就你才招呼得到。”

  我叹了口气,说:“旅长你看嘛,无事就要生非!我巴望早点开起走,有仗打就没得这些麻烦,失陪了,改天再到您府上拜望。”

  当天晚上,叶济就派郑涛两兄弟给我们送来一打手枪,五千发子弹。我问玉璧这人到底怎么样,玉璧说:“跟他摆了这么久,从全国形势到刘湘和杨森的矛盾,还有他个人的利害,都说清楚了,把他分化出来,对我们的工作一定有帮助。”玉璧的话,后来得到了证实。

  【夏林订婚】

  新街场口上,有一家卖豆腐的店子,店主姓徐,老两口五十多岁了,几辈人都做豆腐为生,是对老好人。家中没有儿子,只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儿,粗眉大眼的,倒也精灵活泼。我们驻在新街,队员们常去他店里买豆腐,找徐大娘浆补衣服。空了我也常去看看,怕有些人欺侮人家母女,不规矩,一来二去就混熟了。徐大娘娘屋里也姓陈,我们认成了姐妹;她女儿徐大妹,叫我孃孃。

  每次我去,徐大娘都亲热得很,说:我们活了几十年,哪里去找你们这样好的队伍啊,买豆腐从不赊帐,帮我们推磨,过豆腐,挑水……像自己人一样;喊我们徐伯伯、徐伯母,进屋来,不乱说,不乱动,洗洗补补是小事情嘛,也要给钱;你看你嘛,大小是个官儿,也常来我们穷人家摆谈家常,像亲姐妹一样;自从你们来了,我们这个穷店子,都增光了好多哟。正说着,徐大妹给我们营盘的同志送衣服回来,我对她说:“大妹,我们是穷人的队伍,若有人对你不礼貌,就告诉我。不要怕,我们一定要处分他。”

  徐大妹笑着说:“没有的事,你们的人都很好。”我对徐大娘开玩笑说:“把你女儿拜给我,我带她到重庆去读书,要不要得?”

  徐大娘一拍巴掌说:“啊呀!那才好哩。我女儿就是想读书,你们每回送豆腐条子来,她认不到字,不识数,要拿去问别人,真是苦死了。你喜欢她,就跟你好了。”我把徐大妹拉在身边坐下,摸着她的发辫子说:“我喜欢这女儿,大方能干又蛮得,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徐大娘有点感伤地说:“我们穷苦人家的女儿,就只晓得勤耙苦作,浆衣洗裳。这女娃命苦没有读到书,粗野得很。唉,这几年,人长大了,不敢到街上乱走,廿军那些军官丘八,尽是他妈的一些怪物,他们要是看上了哪家女娃,就要来抬人,经常逼出人命案啊。唉,要是你们能长住这里就好了。”夏林经常去端豆腐,帮助推磨,混熟了,像一家人一样。徐大妹常常说:“夏叔叔,你把衣服拿来洗嘛!”开初夏林不好意思,以后缝缝补补的也找她。夏林会说笑话,经常向他们摆我们过去在山上打游击的故事。徐大妹简直听入了迷,就是徐大娘夫妇俩也喜欢听。过去这个三口儿的小家庭整天忙着糊口食,总是愁眉苦脸的,自从我们驻扎在这里后,特别是夏林常去他家里走动,就常听见屋里的笑声冲破了天。有一次徐大妹问夏林:“游击队里有没有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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