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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2)

  伪满皇帝溥仪被特赦释放回到北京后,致管理所的信。

  〖亲爱的金所长、李科员请转管理所工作人员各位:

  管理所所长和全管理所各位,当我离开您们,我心里是那么难过,实在是难舍难分。十年来对我的起死回生的教育改造,父母般的温暖照顾、关怀,费尽了苦心,才逐步使我认识了阶级罪恶本质和过去的罪恶,明确的认识了什么是真理,辨别了是非正邪,从鬼变成了人。今天蒙特赦回家,我身体离开了管理所,我的心永远在所长、李科员和各位的身边。所长、各位所叮咛和嘱咐我的话,我永远记在我的心里,以后一定以实际行动争取成为一个脱胎换骨的真正新人。你们放心吧,您们的溥仪是绝不能丝毫辜负党的期待和您们的希望。我把您们教导我的话,作为我去社会上的指南。所长又亲自送我到沈阳、再三的切嘱叮咛,李科员亲自送我到北京。我们所长告诉我一定要保重身体,要健全思想、永远和人民站在一起保护自己的新生,听党的话等等一再叮咛。

  我今后一定时常写信,向我敬爱的所长同志、李科员同志和管理所各位保持联系,反映我的情况。您们不知道,我早就想给您们写信,我知道您们一定等着心急了,我这几天简直没有时间,刚要写信,不是这个来了,就是那个来了。除家族外,还有记者照相,今天还有大公报二位记者访问,谈了3个钟头,我告诉他们还要写信,他们说要不然下午来。我想中午还要到我二妹韫和家中吃饭,并且在上午想写信也写不完,于是又把原定计划变了。今天晚间我才写信,请原谅我!

  我向所长和各位报告,就是我这几天内所见的家属,他们的思想和看问题有许多不同,有先进的有落后。在12月9日我到五妹家中后,记者给我们又照了许多像。他们走后,我们吃早点时,我和他们互相谈话,我说我的新生是党和毛主席给我的,我的灵魂也是党和毛主席给的,有了中国共产党才有祖国繁荣富强,才有人民当家作主和幸福的一切,同时也才有我这罪大恶极的犯人得到学习教育改造,使我从鬼变人,认识真理和今天得到特赦和家人团聚的一切。我的蒙特赦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共产党为了我,曾费了多大苦心来说服人民,才得到人民的点头,这一点头可是难了。

  我的新生是党给的,我说我是共产党的孩子一样。我闲谈中我的堂兄溥佳表示像杜幸明真有血债的人都得到特赦,像您没有直接血债的人,更和他不同。我对他的这种错误看法,不能不对他进行反驳和帮助他。所以我向他说,不是这样的,杜幸明是对人民有血债,可是比较起来我对人民的血债比他多。由于我为日寇走狗,作它的帮凶,造成东北人民14年的严重灾难和痛苦,更由于我把东北的人民物力财力支援日寇侵略战争。我国在抗日战争期间,祖国同胞牺牲1000多万人、损失人民财富5000多亿美元,因此我的血债比杜幸明大得多。溥佳虽没有说什么,也点头似乎认为我说的对。

  我和溥佳、溥任(金支之)往我七叔家去看他。二妹韫和三妹韫颖、润麒、郑聩凯,后来溥僩(画家)又来了,他们和载涛的五子溥仕,大家团聚,互道短长。我说了特赦的感想,说明自己今后的决心,要立功赎罪等话。我的七叔载涛说,过去在日本压迫下(大意)乃是不得已。我不能不帮我的七叔要正确认识问题,所以我就历述我怎样和日寇互相勾结,我怎样要复辟清朝,给南次郎写信,如何在“九·一八”后为汉奸,以后签订卖国秘约来换取日寇的正式承认我当执政;以及日满议定书的签订,把秘约合法化,以及把东北人力、物力、财力支持日寇侵略战争等事实列举出来,说明我不是不得已的,而是卖国投敌。这样我的七叔也就无话。

  载涛招待我和家族一齐吃饭喝酒,我的从兄(五哥)溥僩(画家)过去清室“看陵”大臣来了,看见我直要哭。我说五哥,我就和他握手。万想不到我这位五哥竟对我说“嗻”、“嗻”。(这是过去对皇帝答话的用语——“是”的意思)。我对他进行了说服教育。你是我的五哥,你怎么对我还答应“嗻”、“嗻”,我们应根绝旧关系,那是我犯罪的道路,我们应树立新的家庭关系,我对他们讲述了封建皇帝的本质——最大的地主头子,它是如何使少数人享福,大多数人受罪。封建制度如何停滞了生产力的发展,如何欺压人民……最后我说,要不然我们可以开个辩论会。溥僩当然不能驳我的话,也就随我的话而点点头。听润麒说他后来对溥僩进行批评帮助,溥僩自认不对,不应当对我这样说话。

  下午我和我六弟溥俭到厂桥派出所办户口、登记,很快就办完了手续。当天又发了本月粮票、油票、肉票。现在我还补充是我七叔的事情。载涛让我住在他家里,说万嘉熙家中小,他这里吃喝一切方便。中间又有民族事务委员关福禄给载涛打电话关心和问我的住址,载涛说要和我商量一下。我仍愿意住在万嘉熙家里,这样就仍然决定住万嘉熙的家中。我的七叔很关心我,对我说,你生活有什么困难,一定告诉我,并给我一块表,我说不要,我有表。他不信,我给他看,我说人民给我了这块表。我七叔给我一件大衣,又给我50元零用钱,我说不用。他一定要给,我就收下了。晚上我的从兄溥亻斤见我和五妹、俭六一同吃饭,我一看忻大哥来,我心里想这一定和溥僩一样(溥亻斤的兄弟)对我还要“嗻、嗻”。出乎意外在谈话中没有表露旧关系,而且说我的改造比他们彻底,我心(也许判断错了)想也许溥僩碰了钉子,告诉了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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