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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实际上,谭玉玲的死因当时是个谜,吉冈安直是嫌疑犯之一。但是,溥仪为了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并博得人们的同情,把罪责全部推给吉冈安直。

  这天法庭旁听席也是爆满。人们都在静静地听溥仪的证言。溥仪得意忘形,竟然以中国民众的代言人身份滔滔不绝地发言。

  他讲:“东北的中国人被日本人强行夺取了土地,被赶到不毛之地生活,还被强制性劳役。‘劳工服役法’出台后,18岁至40岁的青壮年全部被日军抓去,当作牛马劳役。干活生病以后不给诊治。没有身份证哪儿也不能去,不允许随意搬家,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此外,日本人在东北大量贩卖鸦片,赚了20万亿元,补充了军费。”

  溥仪善辩流畅的证言吸引了所有旁听者。这天,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迈出法庭大门。

  第二天继续由溥仪作证。

  审判长说:“我们不是审判这名证人。我们关心的应该是他的可信赖性,到现在为止我们听取了这位先生为何帮助日本人的辩解,我认为证据充足。”

  但辩护团想继续提问。特别是日方辩护团抓住溥仪作证中的矛盾部分,企图减轻日本战犯们的罪行。他们与溥仪进行了6天的舌战。

  21日是溥仪最难堪的一天。一位白发苍苍的日本人辩护律师站起来,他就是日方辩护团代表鹈泽。他的提问特殊。他问,“溥仪3岁当皇帝时是否在天坛祭过天?退位后想没想过有朝一日迎来“康乾盛世”?首席检察官认为鹈泽的提问偏离主题要求制止,但审判帐继续让鹈泽提问。

  溥仪点头表示,他祭过天,也想过“康乾盛世”。鹈泽又问,举行满洲国皇帝登基大典时,是否在长春南郊进行过大典?他的目的是想证实溥仪出任满洲国皇帝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

  溥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讽刺的语音回避了提问。他说:“如果孔子复活搞政治,世界一定会太平的。”

  溥仪的嘲讽,引起了法庭内听众的笑声。鹈泽垂头丧气,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溥仪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突然,美方律师布雷克提问:“那么,你见过李顿的报告了吗?”

  还是想弄清楚溥仪当满洲国皇帝的历史背景。溥仪开始说记不清了,但他回避不了律师的再三提问。1932年,国际联盟向东北派遣了李顿调查团调查溥仪出任满洲国元首的过程。那时,溥仪对调查委员会说是“受民众的拥戴来到了满洲”。美方律师拿出文件记录,念了一段溥仪对调查委员会说过的上述话。溥仪对美方律师的提问,做出了戏弄的回答。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在日本人的监视下,我向调查委员会说出实话,那么今天我就不会以证人身份出现在这里了。”

  布雷克没有停下来,接着又提问了10余个问题,他拿出溥仪英语教师乔治顿写的《紫禁城的黄昏》一书念了一段。内容是,溥仪从天津准备前往满洲时与乔治顿的最后一次谈话内容。布雷克问溥仪,书上写的与事实是否相符?

  溥仪不得不作回答。他说:“那时,乔治顿确实在天津,可我没有和他谈过那样内容的谈话。乔治顿是为了写书赚钱才杜撰了那段谈话内容。希特勒写了世界上有名的《我的奋斗》一书……我还没有读完。”

  “不要再讲了!”审判长中止了溥仪讲话。这天法庭取证这样结束了。

  22日下午,布雷克继续提问。身为美国法务部少将的布雷克,是一位能力很强的法官,他掌握了许多资料,提问的顺序很严谨。这天,他拿出了1931年11月工日溥仪写给日军参谋部次长的信。如果证明这封信是真的,那将证实溥仪是自愿前往满洲当皇帝了。

  溥仪如何回答呢?法庭内气氛十分紧张,人们注视着溥仪的一举一动。当法官让溥仪看信时,溥仪无法掩饰惶恐心态。他蓦然抬起头大喊;“那是伪造的!”说完,他把信丢在地下。

  “那么这封信是谁写的?”

  “我不知道。”溥仪气恼地喊。

  布雷克也生气地大声提问:“你是不是想把一切罪行推给日本人?你也是罪人,最终将受到中国政府的审判。”

  这时,站在被告席上的东条英机和土肥原贤二脸上泛起微笑。

  溥仪坚持说信件是伪造的。侥幸的是,信上只有溥仪的玉玺,而无签名。溥仪急中生智,他发现信上无签名,这样无法从笔迹上判定是溥仪亲自写的信,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坚持信是伪造的,急中生智地度过了一次难关。

  布雷克没有退却。26日,他向法庭出证了乔治顿的一张照片,上有溥仪签名。但由于专家们鉴定不一致,没有下结论。尔后,日本战犯的辩护律师出示了一首诗,这首诗是溥仪访日时写作的。诗是这样写的。

  万里雄航破飞涛,
  碧苍一色天地交。
  此行岂仅览山水,
  两国申盟日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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