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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大革命风暴中·上(1)


  【黄仁事件前后】

  王剑虹病逝,一个活脱脱的富有才华的生命倏然熄灭了。他们的爱情生活是短暂的,但过去这一段火一样的热情,海一样的深情,温柔、光辉、诗意浓厚的恋爱,都是瞿秋白毕生难忘的。往日的酬唱顿然停止,剩下一个人,难免有人去楼空,萧索悲凉之感。然而,人民大众革命斗争的火焰,正在中国大地上燃起,总有一天要形成燎原之势。一切革命者,都在用自己的光和热,加快这地火的升腾。瞿秋白的悲痛,也被日日夜夜紧张奋斗的激情冲淡了。工作时,他依然是那样勤奋,那样忘我,那样生气勃勃。

  广州的反击右派斗争结束以后,瞿秋白没有马上回上海。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开了两次会。瞿秋白开完会后,继续留在广州。这时,正是英帝国主义支持的广州买办资产阶级的反革命武装商团蠢动之际。形势日益紧张,而广州革命政府却游移不决,甚至谋求对商团实行妥协。中国共产党公开发表政治主张,力促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左派,坚决以武力镇压反革命叛乱。9月23日,瞿秋白写广州通信《帝国主义与反革命压迫下之孙中山政府》一文;10月2日又写广州通信《广州印刷工人罢工之经过》,先后送给《向导》。前一篇文章就广州商团叛乱事件,进行了评论,指出:“这次扣械风潮的最后原因实在于英国帝国主义之阴谋。”“扣械问题不但不是商人和政府冲突——决不是如此简单;而且不单是国民党和帝国主义及买办阶级的冲突——却是帝国主义买办阶级进攻广州政府,而政府及国民党内的右派分子巧为内应的活剧。”文章对国民党内左中右三派在此次事件中的政治面目及其本质,进行了具体分析,指出:“左中右三派在此次事变中的关系最堪注意:商团首领陈廉伯、陈慕受,都是国民党右派党员,赞助反革命及买办阶级的军人,也都是国民党右派党员;游移不定,没有决心镇压反革命的,是国民党中派诸要人;决然要求解除商团武装,而武装劳动平民的则是真正革命的生力军——左派分子及其所领导的工农群众。”右派“代表买办阶级和帝国主义的利益”;“左派即革命派是代表劳动平民的利益”;中派则“幻想维持政权,又不敢接受平民群众之赞助”,“助长了妥协派以至于反动派的气焰”。总之,“国民革命里的分化,在这次事变中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还要保存国民党历史上革命光荣的人,究竟愿意走进那一条道路?这是一个根本问题。”瞿秋白是把商团事件中暴露出来的革命营垒中的分化,与革命的前途联系起来的。他用严酷的阶级斗争的现实,告诫一切革命党人:妥协让步是没有出路的,必须坚持革命的道路,用武力镇压帝国主义支持下的买办资产阶级的武装叛乱。那种“单想用暗渡陈仓的方法去回避革命,无论口头上怎样拚命的否认党中有派,是不成的;其结果必定是政治上的降服于右派,或者简直是降服于反革命派与帝国主义。”

  ①②③④⑤《向导》第85期,1924年10月1日。

  在《广州印刷工人罢工之经过》一文中,瞿秋白就广州政府压制印刷工人为反对报界公会资本家而举行的罢工一事,指出,印刷工人为反对报界资本家的压迫,提出的正当要求是无可非议的,并不是与政府为难,更不是“破坏宣传机关”。广州政府应该明了:工人的要求是“赞助国民革命——表现自己的力量的赞助国民革命的政府;不肯让政府单独去对付违反国民党改善农工生活政纲的‘报界’”;是“以工人实力赞助国民党镇服广州党内党外的反革命派,并且达到自己的绝不能稍缓的经济要求”。事实证明,工农群众是衷心拥护革命的广东政府的,他们在不久以后积极参加了对商团叛乱的武装镇压行动,并且在以后的一系列革命斗争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①印刷工人的三项要求是:(一)各报馆宣言拥护革命,反对商团;(二)各报馆不再做反对工人的宣传;(三)加薪。
  ②《向导》第85期,1924年10月1日。


  10月初,瞿秋白回到了上海。

  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上海大学师生与社会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在革命斗争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先后创办了平民学校,工人补习学校、工人夜校等。帮助工人组织工会,培养工人运动的骨干。北京、保定学界发生学潮,上海大学学生立即起而声援,得到社会各界的好评。

  瞿秋白回到上海大学不久,上海各界三十多个团体正在筹备国庆纪念大会,10月10日,天气极好。清晨,上海大学学生会负责人杨之华和几位同学,邀请瞿秋白到河南路桥北面天后宫参加大会。他们先到半淞园去散步,然后再去参加上午十点召开的大会。当他们登上电车后,得到报告:租界当局勾结国民党右派、无政府主义派,收买了地痞流氓,准备捣乱今天的大会。同学们当即要瞿秋白暂时回家,他们先到会场去看看动静再说。瞿秋白下车,回家工作。

  这时正值江浙战争爆发,江苏军阀齐燮元和浙江军阀卢永祥火并。控制会议的国民党右派喻育之、童理章主张助卢倒齐,遭到与会进步学生的反对,他们发表演讲,反对一切军阀,反对一切帝国主义,竟被诬为“奸细”。上海大学学生黄仁鼓掌赞成反帝反军阀的演讲,竟被右派收买的暴徒殴打,从七尺高的台上推下,跌落台下硬石上面,顿时口鼻流血,不省人事。警察竟将黄仁等受伤同学关闭起来,而任凶手走脱。杨之华等人急忙将黄仁救出,送往同仁医院救治,院方以伤势过重,拒不收留,又送往宝隆医院。这时又得到消息:租界当局要采取恐怖手段镇压共产党人,瞿秋白的处境也很危险。

  黄仁送到医院时苏醒过来,但鼻出黄水,呕饭溺血,惨不忍睹。医生说,伤及脑部,已难医治。当晚,党组织派杨之华等同学到医院看护黄仁。午夜过后,瞿秋白来看视黄仁,杨之华把医生的意见告诉他。他俯下身来,抚摸着黄仁的额角,小心地揭开被子,轻轻地呼唤着黄仁的名字。但是,黄仁仍然昏迷不省,无法答应了。临走时,瞿秋白说,明天清晨就把棺木、寿衣送来。第二天夜间,黄仁呼吸困难,延至12日凌晨二时气绝。经尸体解剖,证明胪骨已破,脑质损坏,内脏多处受伤,确为因伤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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