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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渡赣江反“围剿”(8)


  我们在消灭公秉藩师时缴获了一批他们作为干粮的“锅盔”,这种用面做的大饼,小的有茶盘大,大的有小园桌面那么大,切成一块一块地发给我们的部队作干粮。可是,我们南方人吃不惯这种“锅盔”,硬梆梆的啃不动,又没有水喝,咽不下,许多人都把它丢了,宁肯饿着肚子赶路,也不吃它。

  当时,我们还缴获了很多骡马和少数骆驼,因为大多是第一次见到骆驼,都好奇地围着瞧那“庞然大物”,既想瞧瞧又怕被它踢伤、咬伤,闹了些笑话。这些骆驼因不适应南方气候,不久都死了;北方的骡马高大、膘壮,驮得多,跑得快,但都是钉了马掌的,使了一段时间,马掌磨坏了,我们南方人又不懂得钉马掌,骡马走不动,不好用了,只好杀肉吃,非常可惜。

  在第二次反“围剿”战斗中,由于战斗发展迅速,情况多变,当时军团到各师、团还没有无线电台联络,架设电话来不及,派通信员传达命令又恐传达不清楚,也没有时间起草作战文书。彭德怀急中生智,把军团机关的师、团干部派到各部队去传达命令。这些“干部通信员”有战斗经验,容易领会彭总的作战意图,到各师、团去,既可传达军团的命令,还可给师、团领导干部当个参谋;而且,了解情况之后,还可以马上回来向彭总汇报,真是一举三得。当时我在组织部当组织委员,五月十六日,部队在东固地区歼灭公秉藩师,立即向水南方向追歼逃敌。逃向水南之敌因其在潇龙河上架设的便桥被我赤卫队拆除,便折向东往白沙逃窜。

  五月十七日,方面军急令红三军团直插白沙,协同红九师、十一师截住逃敌。彭总立即写一纸条:“兹派李志民同志到你处传达军事任务。彭德怀。”派我到一、三、四师传达。我骑上快马追赶快速行进的部队,先后向一师师长李实行、政委吴溉之,三师师长彭鳌、政委黄克诚,四师师长郭炳生、政委彭雪枫传达了彭总的命令,部队迅速直插白沙,消灭敌人。此后,打中村,打建宁,我也曾来回奔跑传达过命令。这种“干部通信员”的办法是彭总的一种创造,在当时通信条件差的情况下,确实发挥了作用。

  在五月三十一日攻打建宁的战斗中,红二师第七团担任尖刀任务,进攻时遭到敌人的疯狂顽抗。七团是平江起义的老部队,战斗力强,作风很过硬。在紧要关头,七团陈政委亲率“敢死队”冲在最前面,突破了敌人的阵地,后续部队迅速跟进,攻进城去,但陈政委不幸双腿中弹,负了重伤。第二天,彭德怀得知七团陈政委负了重伤,马上把我找去,命令我立即到七团去担任政委,带领部队继续完成战斗任务。

  下午,我赶到七团驻地,团长龙昌汉很热情地接待我。这个团原属红八军第六师,我与龙昌汉不大熟悉,这次见面,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出生于贵州省苗族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原在国民党军队中当兵,后来当了排长;一九二八年,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江西万载县,他受到红军的政治影响,毅然率领一个排起义,参加了红五军,由于他作战勇敢顽强,善于带兵,打了很多仗,身上多外负伤,一直带伤参加战斗,很快就当了连长、营长、团长。他虽然很能打仗,在战士中也很有威信,但为人却十分谦虚、谨慎,对人坦诚;善于团结同志,我们一起工作、战斗了二三年,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可惜他在第五次反“围剿”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

  那一天,我们在建宁城初次见面后,他简要地向我介绍了七团的情况和这次进攻建宁的战斗情况,接着,就带我到附近的连队去看望干部、战士。

  粉碎了敌人的“围剿”,干部、战士个个兴高采烈。他们自动凑钱,一个人三毛、五毛钱,凑起来打“平伙”(即会餐),买来了鸡、猪肉、粉条等菜肴,打来一两斤酒,以班为单位,借老百姓家的锅、碗,炒起菜来“打牙祭”,边吃边谈,非常热闹。大家有限制地喝一点酒,但不敢多喝,怕有战斗任务误了事。建宁城小,店辅不多,食品也不丰富,先去买菜的可以买到鸡、猪肉,后去买的买不到好菜肴,就买鸡蛋、花生或豆腐、豆腐干、笋干,凡能买来下酒的都可以,大家开怀“畅饮”,庆祝胜利。

  我和龙昌汉也与战士们同乐,这个连队吃一点,那个连队吃一点,喝杯酒,表示个意思。我主要是同大家见见面,互相认识一下,便于今后开展工作。晚饭后不久,我们刚回到团部,师里就来了命令:“明天清晨出发,转移到宁化地区开展群众工作。”

  第二天清早,我们红七团离开建宁向宁化进发。雨后初雾,蓝天如洗,山区的空气湿润而又清新,大家心情格外舒畅,边行军边唱歌,谈笑风生,也不觉累。两天后,到达宁化城郊进行战斗总结,庆功表模。

  红五军初刨时期,因为部队和地方武装都急需大量武器,所以就承袭旧军队的惯例,缴获武器都奖赏大洋,步枪奖十元,轻机枪奖五十元,重机枪奖一百元。打仗时带着缴获的枪支不便于行动和作战,因而规定缴到枪以后,可以把枪机卸下来,揣在身上或放进包袱里,待战斗结束后,按枪机的数量奖钱。开始时打的是小仗,每次缴获不多,打扫完战场,拿着枪机去认枪,大多能对上号;以后,仗越打越大,缴获越来越多,矛盾就出现了。

  当时枪的牌号很杂,有的枪机和枪对不上号,都报废了。这种奖励办法渐渐不适应形势的发展。到了第一次反“围剿”时,缴的枪、炮成千上万,不仅难以对号,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大洋来发奖,奖金便减少了。第二次反“围剿”,缴枪达两万余支,需奖金二三十万大洋,哪来那么多钱呢?所以,只能是象征性地每支枪奖励二三元,以示鼓励。此后,方面军总前委正式宣布取消缴枪的奖金,用开庆功会、戴红花、发奖章的精神奖励代替物质奖励,革除了“卸枪机”的弊端。

  这样,不仅没有影响部队杀敌缴枪的积极性,而且通过庆功活动,表彰英勇作战的勇士(当时还没有建立正规的评功制度),对特别突出的战斗英雄,授予一、二、三等“红星奖章”,从而掀起了杀敌缴枪的革命竞赛运动,更好地完成战斗任务。

  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后,六月三日,红三军团第六师乘胜攻克泰宁城,军团总指挥部率主力攻克黎川,而后,与兄弟部队一起,转向蒋介石和两广军阀威胁较小的闽西将乐、顺昌、沙县、归化(今明溪)、永安、宁化、清流、长汀等广大地区,分散开展群众工作,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中央苏区。

  §奇兵制胜

  一九三一年六月二十一日,正当我军在赣东、闽西广大地区开展群众工作,建立红色政权,扩大工农武装,中央苏区一片欢腾的时候,蒋介石窜到了南昌,亲自组织和指挥对我中央苏区的第三次反革命“围剿”。这消息象一股风一样传到部队,广大指战员一个个磨拳擦掌,决心叫这个人民的公敌、反动派的头子亲自尝一尝人民铁拳的滋味。

  七月一日,在我们欢庆中国共产党诞生十周年的锣鼓声中,敌人对我中央苏区的第三次反革命“围剿”开始了。这次“围剿”比以往两次大得多,兵力增加到二十三个师又三个旅共约三十万人,主力是陈诚、罗卓英、蒋鼎文、赵观涛、卫立煌等嫡系部队,由蒋介石亲自出马任总司令,何应钦任前线司令,并且带有英、日、德等国的军事顾问,配属了五个航空队的几十架飞机。他们兵分三路,以凶猛的姿态冲向我中央苏区腹地,想乘我军苦战之后未得休整的机会,采用“长驱直入”的战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把我军压迫到赣江边上进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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