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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延安四年(1)


  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阶段,中国共产党一面以坚韧不拔的意志,领导敌后抗日军民顽强斗争,苦度难关;一面以宏伟远大的气魄,首先在延安、继而在全党开展了一场学习马克思主义、整顿党的作风的伟大运动,从而为克服严重困难、夺取抗战胜利,奠定了坚定的基础。

  我从1941年至1944年在延安学习、工作了四个年头。在土窑洞里,我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真理;在延水河边,我沐浴了无产阶级的思想洗礼;在宝塔山下,我认明了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

  延安,这是我们一代共产党人的思想故乡,是我们心中的革命圣地。

  §求学

  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参加者,对于革命理论的掌握,大体上不外乎有这么两种情况:

  一种是占少数的先进的知识分子,通过对救国救民之策的探索,通过俄国十月革命和我国“五四”运动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首先学习和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而后运用这种理论来指导中国革命的实践。例如李大钊、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等革命先驱和党的领袖,以及我所熟悉的周逸群、关向应、任弼时等军队政治工作领导者。而像王明那种只会背诵马克思列宁著作中的词句,不懂得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精神实质,用教条主义吓唬、蒙骗人们,危害革命事业的人,自然不能属于此例。

  另一种是占绝大多数的普通的工农群众,无法忍受地主、资本家的剥削压迫,逼上梁山,首先投身于反抗统治阶级的斗争实践,而后在共产党的引导下逐步学习并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例如彭德怀、贺龙等这样一些从群众斗争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以及广大指战员。

  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的结合,开创出一条中华民族解放的胜利道路;少数先进知识分子与广大工农群众的结合,构成了中国革命的浩荡大军。

  对于我们工农出身的同志来说,在积极参加斗争实践的同时,努力学习革命理论,提高马克思主义水平,乃是一项十分必要、十分紧迫的任务。这也是我参加革命队伍后追求多年的宿愿。

  我是在党和贺龙同志的影响下参加革命的。在紧张的战斗中,我逐步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也摸索到一些打仗带兵的经验和做政治工作的方法,对党的认识、对中国革命的认识有所提高。

  同时,随着革命战争的发展和部队的壮大,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的理论水平、思想水平、工作水平都显得太低了,理论上缺乏系统的学习,思想上还有不少非无产阶级的东西,工作上也常常带有盲目性。

  因此,我一直渴望有机会能系统的学习、提高。每当看到身边的战友一批又一批地进“红校”,上“抗大”,我心里总是羡慕不已;每当听到这个或那个同志讲话都能大段大段地引出理论根据,我总是佩服得不得了,要求学习的愿望越来越急切。

  长征结束后、抗战爆发前,曾有两批干部去延安上红军大学,我找到贺关要求学习,却没能如愿。

  1938年夏,为了能到延安上抗日军政大学,贺炳炎和我跑到关向应政委那里,争了五六个钟头,关政委被磨得没办法了,最后决定两个去一个,叫贺炳炎去了,我还是没去成。

  1939年冬,120师组织了一个干部训练大队,又叫“高级读书班”,抽出部分营以上干部进行短期轮训,我调去当大队长,边带队边学习。我们这个读书班由延安马列学院来的教员文山、甘惜芬讲授唯物论与辩证法,每天除了下早操、晚操就是上课、自习,隔几天还要考试。

   不久日军进行“扫荡”,我们一边游击一边学习,每天跟敌人转山头,转到哪里停下来就开课,找一块向阳背风的地方,石头当凳,膝盖当桌。虽说条件十分艰苦,可我们学得还是满认真,满不错呢!学唯物论时,大家兴趣十足,联系工作搞清楚什么叫唯心论、什么叫唯物论。讲辩证法时,大家也学着辩这样,辩那样。可惜只学了两个来月,就因为晋西事变发生而仓促结束。

  1940年春,为了对付胡宗南向陕甘宁边区进攻的阴谋,师部率358旅在黄河边的临县、离石驻防了一段时间。我们听驻河西的359旅同志讲,他们送去延安马列学院学习的干部提高得很快,毕业后变得怎么不得了。这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41年1月间,冬季反“扫荡”胜利结束,晋西北的战局刚刚稳定下来,贺关下决心从部队中抽出一批军政主官送到延安马列学院学习。我716团一下子就去了三个,团长黄新廷、政治委员廖汉生、营长张树芝。其他人有715团团长顿星云、2团团长傅传作、358旅政治委员李井泉、副旅长贺炳炎、独1旅政治委员朱辉照等,共是十几个人。

  多年的求学愿望终于实现了,而且是到向往已久的延安去学习,我心里高兴极了。我们告别了贺关首长和部队,西渡黄河。路过绥德时,359旅旅长兼绥德警备区司令王震邀我们在那里休息了一天,而后匆匆赶往延安。

  我曾在抗战爆发前的1937年5月参加党的苏区代表会议来过延安。转眼之间四个年头过去了,延安这座默默无闻的陕北小城,在抗战风云中已经成为举世瞩目的革命圣地,成为领导敌后游击战争的指挥中心,成为造就中华民族抗日精英的大熔炉。

  我们一行除李井泉同志另有去处外,全都由八路军总政治部安排住下来。十几个人住在一个新挖的窑洞里,拥挤、潮湿。吃饭就是一桶小米饭,一盘青菜,顿顿如此。对于生活上的单调、清苦,谁都没有怨言,问题是住了好几天,入学的事情还未办好。正巧延安新成立一所八路军军政学院,专门培训军事政治干部,正适合我们学习。组织上就决定我们这些人不上马列学院而是进军政学院学习,可是军政学院一直没有人来安排我们。我们这些刚刚从烽火前线下来的学子,整天闷在窑洞里扯“乱谈”,实在无法忍受。大家等不下去了,一商量,干脆自己找军政学院上学去!

  我们打听到军政学院的副教育长是陈伯钧。长征中2、4方面军会师,陈伯钧调来当6军团的军团长;抗日编队时他当359旅旅长,率718团留守陕甘宁边区。他是我们的熟人。我们把背包背上,东西提上,直接找到军政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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