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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九一一年五月,长春府中学堂学生刘某,因清政府苛征租税与蒙租相差役口角遭殴,引起该校学生不平,三十余人奔往蒙租柜,捣毁门窗,与差役互殴,打伤蒙员数人。为此吉林提学使屡电该校监督开除闹事学生,交长春府看管,听候惩办。该校学生不服,全体罢课。提学司委派省视学詹钰与林伯渠前往查办。林伯渠到长春后,极力保全学生,说服詹钰共同复电提学使,“力能转环,必求一完善之策以处之”,并嘱长春绅缙们出面向省方求情,结果使八十余名学生得以保全学籍。这次长春青年学生的反苛租斗争,在吉林全省颇有影响,其后东北人民抗租抗税斗争不断扩大,至辛亥革命时,发展为武装起义。这年秋初,林伯渠还为在吉林民政署工作的湘西留日同学程崇实编纂的《法学大辞典》作了校订。该书在吉林印行,对普及资产阶级法律知识,起了一定的作用。

  林伯渠在东北工作整整四年时间,同盟会边疆革命计划的成就虽不尽理想,却也为日后东北的光复,打下了基础,约于一九一一年八月,林伯渠奉同盟会中部总会之召,回到上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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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清政府吉林省档案,吉林提学使于1907年9月1日委派林祖涵为省劝学总所兼宣讲所会办。1911年8月10日,双阳县呈报更正《管理教员一览表》上有林伯渠亲笔批语,可见林伯渠离开吉林在这年8月10日以后,前后整整4年。

  〖参加辛亥革命和反袁斗争〗

  中国同盟会的重要干部宋教仁、谭人凤、陈其美等,以边疆革命未著成效,中央革命又不易实行,乃转移注意力于长江流域中部地区,认为该处天灾频仍,保路风潮叠起,官逼民反,人心思变,且有新军、会党可供利用,发动起义,较易成功。因此于一九一〇年在东京召开十一省区同盟会代表会议,决定组织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作为筹画起义的领导机关。一九一一年七月三十一日,同盟会中部总会在上海成立,推举谭人凤为总务会议议长,陈其美、宋教仁等为总务干事,以联络长江流域各省军队和会党,首先发动两湖起义。由谭人凤前往湖北组织湖北分会,焦达峰等在长沙组织湖南分会,吴玉章等组织四川分会。

  林伯渠由吉林回到上海后,被同盟会中部总会派往湘西从事运动西路巡防营的工作。当时湖南共有二十个巡防营,分五路驻扎各县。湘西驻有八个营,其中驻在常德的三个营。巡防营中上层军官受旧军队封建积习影响较深,驻守长沙的中路巡防营统领黄忠浩,尤其狡猾顽固。但在下级官佐和士兵中,却已有不少人受到革命思想的影响。

  林伯渠和廖湘芸一道赴常德从事巡防营的策反工作。各营文书等下级官佐多是林伯渠在西路师范时的同学,一经接头串连和宣传爱国反清的道理,他们很快就同意接受白布条,准备届时起义。

  武昌起义胜利的消息传出后,全国人心大为振奋。湖南首先于十月二十二日响应起义。起义军在焦达峰、陈作新领导下很快就占领长沙,杀了顽固分子中路巡防营统领黄忠浩,湖南巡抚余诚格弃城逃走。随即成立以焦、陈二人为正副都督的中华民国湖南军政府,通电全省,号召各属响应起义,同时委派杨任为西路招讨使,带领同盟会会员和武装士兵首余人于十月三十一日抵常德。常德巡防营统领陈斌生见大势已去,部下不稳,只得同意起义,西路各县,就此光复。

  湖南起义胜利之初,社会上出现了一片新气象。人们纷纷剪掉象征满清统治的发辫,商民等各界群众热烈欢迎义师,长沙全城举行提灯游行以示庆祝。但是,年轻的革命党人缺乏经验,丧失了对潜在的旧势力的警惕性,革命政权建立不满十天,立宪派就乘湖南革命部队出发援鄂、长沙防务空虚之机,发动流血政变,于十月三十一日诱杀了正副都督焦达峰、陈作新,拥谭延闿为都督。谭将杀害焦、陈的责任归罪于乱兵,又以猫哭老鼠的手段,厚殓二烈士遗体,令各机关下半旗致哀,甚至扬言要为焦、陈铸造纪念铜像。常德旧势力的代表陈斌生,也于十一月三日杀害了西路招讨使杨任等十余位同盟会会员,杨等且被剖心祭奠黄忠浩;澧州会党起义反抗也被镇压下去。到年底,立宪派几乎攫取了湖南省各属起义取得的全部革命果实,革命党人嗟叹:“无量金钱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

  林伯渠对焦达峰、陈作新、杨任等人的被杀害,感到痛心疾首。他不能再留在长沙,便偕同几位同盟会会员前往上海。十二月初,江浙革命军攻克南京后,他又转赴南京。这个月底,孙中山由海外回到南京,被各省代表会议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于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宣誓就职。但是,孙中山上任不到五十天就被迫妥协,让位给清朝内阁总理大臣、北洋军阀头子袁世凯。辛亥革命在湖南及全国的失败,对林伯渠震动很大。他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

  湖南独立时,“秩序较紊乱,军政府什么人都可进入。
  一班旧派人,一方面看不惯,一方面眼红。于是以咨议局及教育会为中心,长沙的豪绅地主秘密集议,谋夺取政权。
  新军五十标梅某阳虽赞成革命,但思想守旧,由他
  诱致焦、陈‘会商要事’(纵火烧和丰火柴公司,讹言有奸细),要陈副都督出城弹压,于途中突然杀之,并杀焦于旧抚署前。
  ……谭延闿就做了都督。湖南独立,仅一形式而已。
  这是革命初起时,不懂得迅速建立正规政权的一个教训。”

  关于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同盟会内部发生分歧,对袁世凯妥协经过,林伯渠回忆说:

  袁世凯当时拥有北洋重兵,实权在握,一面籍革命党之势迫清廷退位,另一面又挟清廷向革命党要大总统。

  中山先生是不赞成向袁世凯妥协的,主张培养和扩张南方革命军力量,“犁庭扫穴”,打到北京去,扫除一切旧东西。但是宋教仁偏要搬外国的教条主义,只看重国会、政党、责任内阁这套上层机构;主张国会竞选;同盟会改组,扩大基础,成为国会内最大政党(民元春,由宋主持,将许多官僚党派合并于同盟会,改称为国民党。同盟会成分遂起了根本变化);以为法律是神圣,政党内阁是只铁笼,可以关住袁世凯这只猛兽。黄克强也看不透,觉得不应再起战争,糜烂人民,还是以培养干部,兴办实业为上策。而同盟会当时许多党员,都抱着帝制一倒,万事大吉的见解,或者“功成告退”,或者忙于做官。而最重要的是汪精卫的妥协,……极力主张将总统让与袁世凯。……反责中山先生不顾全大局,提倡所谓“六不做”(不做官、不做议员、不治产等),完全放弃了政权斗争。整个形势如此,中山先生以及少数赞成他的主张的人,被迫陷于孤立。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迄今回忆,仍令人痛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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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谈辛亥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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