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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第九章 茫茫天一隅

  两个女子在虎岗下不期而遇。

  虎岗,原名长岗,蒋经国将其更名为虎岗,一是长岗状若卧虎,二是与章江西岸的蟠龙岗恰可遥遥相对。他虽不信风水一说,可潜意识中只怕有风水观念作祟吧。

  虎岗正在大兴土木。中华儿童新村是蒋经国实践“人人有书读”的完备的教育机构,也是寄希望于儿童、培养新干部的摇篮。因此新村建设的规划是庞大完美的。村门设计为圆拱式中古式门楼,中正路笔直向北延伸,将新村分为东西南半。西面建筑着正气小学的教室、宿舍、食堂、浴室、公园、游泳池、图书馆、史地馆、艺术馆和实验农场。东面则为体育场、体育馆、招待所、乡公所、医院、大礼堂、工厂等。按蒋经国的设想:“儿童新村是要培养现代有骨格有血气的青年,征服自然的科学家和英勇卫国的斗士”。眼下,山岗上贡水旁已拓地十里,杭育杭育的号子声在松林和灌木丛间此起彼伏。

  章亚若穿着军装,从公署骑自行车到此地,热了,脸颊红扑扑的,额上沁出了细汗珠,便将枪驳领的军衣脱了,搭在车龙头上;一件小方领的漂白府绸衬衫宽宽大大,扎进硕大的军裤中,一根棕色的宽皮带将她衬托得分外挺拔又潇洒。她是来找公署周秘书的,本来可请勤务兵跑一趟,可她忽地心血来潮,想去虎岗看看:蒋经国就要从西北归来,经受了一个多月非常分离的俄国女子会怎样抉择呢?

  远远见那幢两层楼房前的坪上停着庇尔克轿车!是蒋经国来了信接妻儿回花园塘?她的心中止不住翻起醋意和浮躁,可很快她自责并羞愧了:莫非她真的要亲手毁掉那原本完整的家?可是……她下意识地按着小腹,竟慌不择路斜插进楼房的后面,那里还有一片未挖掘掉的灌木杂树林子,她是有意躲避蒋方良。

  初秋的林子,因为成熟,竟透出辉煌灿烂,那极不起眼的杂木野灌,居然姿容荣繁,她渐渐地平静下来,推着车漫步其间,呵,一蓬蜜罐子果实累累,弯了藤条,那一颗颗长着刺儿的蜜罐子黄里透红、诱人极了。她淘气了,也馋得厉害,车支放一旁,摘一颗吃一颗,又慌慌地摘下一颗,酸酸甜甜还带点苦涩,她拼命地吃。似乎有不重不轻的脚步声,她无暇顾及,好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她有滋有味的咀嚼声,可她突然回过头,第六感觉的作用——蒋方良静静地立在不远的一株苦楝树下!

  她呆若木鸡。

  蒋方良却很宁静。这个女子贪吃蜜罐子的馋相吸引了她。虽然她远远地认出了此女子就是那位秘书小姐,可她还是一步步挨近“情敌”,她并不想挑战,不,她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这一切很有趣。后来,她立在树下,宁静地凝视秘书小姐,心中竟连死水微澜都没有,微波不兴。

  这短暂的一个多月,蒋方良却经历了人生中一次理性的感情过度。闹了、吵了、分开了、独处了,那一腔俄罗斯的热血冷了下来,情感有了创伤,自尊受到伤害,可是与丈夫彻底决裂的决心却日趋动摇,甚至迅猛地崩溃!她不能没有他!一双儿女也不能没有他!她责怪自己那晚的冲动和蛮横,捕风捉影就能大动干戈吗?即便一切是真的……唉,她也不能没有他!他是她的初恋她的爱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姚姨几番过来劝导:人不能奈何命呀。于是,她自觉不自觉地接受了中国传统的宿命观,认命吧。这样想来,一切释然了,人也变得宽容了。就在今天,她接到了丈夫简短的来信,告知他回赣日期,她泪流满面,捧住信吻了又吻:尼古拉……我的尼古拉……她得立即回花园塘,可庇尔克轿车偏偏出了点毛病,司机修理时,她鬼使神差来到了杂树林子。

  是天意?是人意?是偶然?是必然?

  “好吃吗?”碧蓝眼女子慢声慢气问道,充满了好奇。

  黑眼睛点点头,将手中的蜜罐子上的黄松松的刺倒退掉,递给走近她的碧蓝眼:“这叫金樱子,土名叫蜜罐子,蛮好吃的。”

  她们竟分外友好地对话了。

  “是嘛?”碧蓝眼接过蜜罐子,饶有兴趣地放进嘴中,一咀嚼,酸涩叫她挤眉弄眼,况且她的牙在奉化的一次车祸中还碰掉了两颗,于是吐之不迭:“酸!酸!”

  章亚若忍俊不禁,又把一颗蜜罐子掷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蒋方良便苦笑着摇摇头,酸与甜每人品尝滋味不同啊。她羡慕地看着这个贪吃的可爱女子。秋的林子和这个女子都透着一种成熟的美,黑眼睛的馋相分明流泻出羞涩的骄傲和秘密的喜悦!蓦地,蒋方良想起了自己怀女儿时,正值梅雨季节,她一篮一篮贪吃溪口的酸杨梅,也是这般馋!这般难以扼制!婆母慈祥地笑着说:辣男酸女。女装扮娘。没准你怀上了囡。那末……那末……眼前的秘书小姐!

  这一瞬间,章亚若也准确地判断出:她有了。尽管反应与大衍细衍截然不同,但她确信她已怀上了蒋经国的骨肉!狂喜和恐惧同时攫住了地,她茫然无措地呆望着碧蓝眼。而碧蓝眼女子原本叫大红绣金中国旗袍衬托得蛮喜气的脸这一瞬间黯灰了。·

  两个女子便僵僵地立着。友好、和谐消逝得无影无踪,醋意和敌意弥漫初秋的杂树林,可却没有战争没有交锋,她们不约而同思想起遥远的他……

  “云,你给我生个儿子、儿子……”他喃喃道。有暖风吹过,斋婆柚树树影摇曳,她作着未来的梦,与他一起远走高飞,她生下了他们的儿子,或许是女儿,他欣喜若狂……

  “我当爸爸啦!我……我当爸爸啦。”她瘫软而幸福地躺着,分明看清了这个刚强坚韧的中国男子的眼中噙着泪水。可是天寒地冻,儿子冻得哭不出声,他将儿子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又笨拙地剪下自己唯一的呢大衣下摆,给儿子当裹被。儿子终于哭出了声,吱吱地像小耗子叫一般,他的泪珠啪哒落在儿子的小脸上。他遵照中国南方的产婆坐月子的习俗,硬是让她躺了整整一个月。他伺候她,无微不至,且乐融融,人消瘦了眼熬红了,她很是心疼,他轻轻吻着她与儿子:我爱你们。他大大方方毫不羞怯到公共水池旁给儿子洗尿布,这却是违反中国传统习俗的,他似乎不只是爱妻儿,还在补偿父亲对母亲欠下的挚爱和责任。自然她不能理解这更深层次的意义,她只是陶醉于幸福之中:她找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儿子有个最好的爸爸!

  一个憧憬未来。

  一个追思过去。

  亚若、慧云、小章、章子、章江畔的小章子……不同场合不同氛围中,他变换着名儿喊她,也是爱的情愫、爱的传递、爱的呼唤。他只是不喊她“阿章”,因为他曾经这样唤过他的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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