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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黄钟鸣而八音克谐,这宏伟的交响乐要响彻天地,响彻八垓,响彻今日,响彻未来。宇宙要充满着真理与正义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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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钟与瓦釜》,1977年9月26日《人民日报》。

  几天后,报社编辑部转来了读者的一大迭信,一致赞美这篇文章“感情炽烈,语言生动,比喻贴切,批驳丑恶,犀利尖锐,”后来报纸还摘要刊载了其中的一部分。沫若看到了广大人民群众与自己的作品发生共鸣,好象给他那衰弱的躯体注入了强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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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读〈黄钟与瓦釜〉》,1977年12月5日《人民日报》。

  他觉得自己好比安泰,又一次从大地母亲身上吸取了力量,多么想回到群众中去。刚好去合肥出差的女儿庶英返回家门,她告诉他这次曾顺便到母校中国科技大学去了几次,科大的同志们十分怀念老校长。他有些激动,深沉地说:“我也想念他们啊!等我身体好起来,索性到安徽去住。”庶英连忙说:“安徽很热,你身体受不了。”他却不以为然地辩解道:“那么多同志都在那里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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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庶英、郭平英:《回忆父亲》,《四川大学学报丛刊》1979年第2辑。

  真正相信群众的人,当然不信“神”。沫若看了画家关良的新作《醉打山门图》之后,颇有感触。过去他曾多次为关良题画,久已不握毛笔的手现在又痒了,憋不住一挥为快,于这幅画的右边留下了他酣畅淋漓的墨迹:“神佛都是假,谁能相信它!打破山门后,提杖走天涯。见佛我就打,见神我就骂。骂倒十万八千神和佛,打成一片稀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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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迹见上海书画出版社1984年9月版《关良回忆录》。

  生活不断启示沫若,人就是要有一点鲁智深的这种精神,不信“神”,不信“佛”,天不怕,地不怕,敢于提杖走天涯。由此他想到《人民文学》编辑部正在举行的在京文学工作者座谈会,自己不能应邀到会讲话,便写了一篇书面发言,希望大家“除恶务尽,不能心慈手软”,必须彻底摧垮“文艺黑线专政”论一系列精神枷锁,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波澜壮阔的文艺运动新高潮。当他写完这篇讲稿,才发现已经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他庆幸自己总算没有完全虚度一九七七年大好光

  五十九

  四害必须肃清飞雪迎春到
  三年肯定大治心潮逐浪高

  一九七八年岁首,人们从电视荧屏上看到了郭沫若书写的这副春联,都以为他的健康状况一定有了好转,许多老朋友无不为他高兴。哪里知道,二月九日他又住院了,从此再没出院回家。自一九七四年二月遭受江青、张春桥直接迫害和摧残以来,这已经是第十六次住院。

  据医生诊断,这次发病是呼吸道感染,肺炎复发。由于持续低烧,白血球高达一万六千,连进食都要用鼻饲,打针、查血的次数也特别多,沫若痛苦得很,但只要医生说需要,他马上同意照办。对于治疗方案,他从来不提任何意见,更不用说提什么要求了。医生、护士都尊敬、爱戴这位身染重病却依然温顺、幽默、勤奋的老人。他脸上经常洋溢着和蔼的微笑,有时精神好一些,就下床到沙发上坐坐,他诙谐地把这称作“飘洋过海”。虽然病情重到如此地步,他仍不忘读书、看报、写日记,手腕过于颤抖时,他就口述,请秘书代笔。他尽可能地不麻烦医护人员,身上的那件对襟蓝丝棉袄因为穿著时间长,扣绊已经磨断了,他也一声不响,直到女儿平英来医院探望,才叫她给缝好,没有深色细线,就用白线涂上了蓝墨水,他看着笑了,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常抱憾不能亲自出席一些重要会议。住院后不久中国社会科学院举行座谈会,批判“四人帮”炮制的“两个估计”,本来他也应当参加的,可是由于日前摔了一跤,医生一定要他卧床休息。他感到这个座谈会非常及时也非常重要,“四人帮”把十七年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说得漆黑一团,把广大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都打成“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今天再不彻底清算,就不能调动知识分子的积极性,就无法促进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有话就得说,这是自己的责任,于是请秘书一句一句记下,作为给座谈会的书面发言。他鼓励从事哲学社会科学工作的同志“应当勇于探索,不怕在探索中犯错误。有勇气坚持真理,也有勇气改正错误”。他再三强调:“在理论工作上一定要有勇气。只有这样,我们的哲学社会科学才能有生气和兴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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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理论工作上要有勇气》,见《东风第一枝》。

  这一年沫若已经八十七岁了,作为科学战线上的一位老战士,他心中自然明白年龄不饶人,这是不可违抗的客观规律。一天,华罗庚来看望他,问道:“您现在八十七八了吧,是不是该庆贺您的米寿了?”沫若含笑回答说:“还不到。”于是就这个话题,他与华罗庚闲聊起来,说:“你也熟悉日本人的习惯吗?他们把七十七岁称为喜寿,因为七十七三个字连起来近似一个草写的‘喜’字;把八十八岁称为米寿,因为‘米’字是由八十八三个字组成的;把九十九岁称为白寿,因为‘百’字缺‘一’即为‘白’。”华罗庚听罢立即祝愿道:“但愿郭老能活到白寿之年。”沫若若有所思地说:“白寿之年恐怕是不可能的,力争活到米寿吧。”在他看来,活到米寿就得战斗到米寿,他要象鲁迅那样: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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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罗庚:《挥泪悼郭老》,1978年6月19日《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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