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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五日清晨,沫若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出现在起义部队进军广州誓师大会上,会后即与周恩来、贺龙、恽代英、谭平山、张国涛(1897—1979)、李立三(1899—1967)、吴玉章(1878—1966)、林祖涵等率大军离开南昌,冒着烈日溽暑,浩浩荡荡地向南方进发。火伞一般的骄阳当空照,咸滋滋的汗水流在伤口上,麻辣辣的,而沫若并不怎么介意。他一面走,一面吟着自己新做的诗,有时也和战士们一起高唱《大军进行曲》和《少年先锋歌》:“走上前去呀!曙光在前,同志们奋斗!”“用我们的刺刀和枪炮,开自己的路!”绵绵山路和持续高温增加了行军的艰难,这就更需要宣传鼓动。部队在临川休整四天,加强了军内外的政治宣传工作;一场夜雨带来的清凉,也使士气高昂了不少。当队伍在细雨濛濛中继续前进时,沫若的口中又吐出了新篇:

  夜雨落临川,军书汗马还。
  一声传令笛,铁甲满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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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萧克主编:《南昌起义》第47页,人民出版社1979年7月版。

  蒋介石探得起义部队麾头所向,急令盘踞两广的李济琛(1886—1959)设法堵截。李部倾巢而出,兵分三路,分别以黄绍竑(1895—1966)、钱大钧、范石生为总指挥。起义部队过宜黄、广昌、宁都、石城,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待到壬田时,才第一次与敌军接触,初战很快告捷。我军尾随敌后,于二十七日一举攻占瑞金县城,逼得敌军主力退至会昌。沫若白天忙着召开祝捷会,晚上还要协助举行提灯会,在这一片欢乐的气氛中,他听说孙中山当年北伐时也曾在此驻军一个多月,因而更感到自己肩上担子的重大。

  会昌之战是南征途中的一场硬仗,大破了蒋介石嫡系钱大钧部。这个战役结束之后,郭沫若与贺龙一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是一九二七年九月初的一天,在瑞金河边的小学里,党组织为他们举行了入党仪式:小学教室是简陋的,挂在墙上的红旗辉映着壮严肃穆的光彩,沫若湿润的双目盯着红旗上的镰刀和斧头,他那握过狼毫、执过马鞭的右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张国涛以中共中央代表的名义领呼誓词,沫若、贺龙都表示要努力做一个永远忠实于共产主义事业的好党员。谭平山、周恩来、李立三、恽代英等都向他们表示祝贺和欢迎。当沫若紧紧握着入党介绍人周恩来、李一氓的手,和他们热烈拥抱时,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唦哑,他感到他们的心已融合成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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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张侠:《南昌起义研究》第379—382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3月版。

  自从加入共产党之后,沫若的精神比以前显行更加饱满。每到一处,他总要尽力接近群众,做好宣传工作。队伍在他的祖籍福建汀州逗留时,他曾与恽代英在师范学校的礼堂举行报告会,热情宣讲南昌起义的伟大意义和起义军所取得的胜利,一开口就说“三百年前我也是汀州人”,他的这种和蔼可亲的态度和诙谐有趣的语言,激励了许多青年对革命的热切向往。沿汀江而下抵达上杭后,他在西校场军民联欢大会上抱病演讲,大谈一路上如何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讲完后禁不住捧着肚子跟身边的同志开了个玩笑,说:“哎呀,我肚子痛得很,看来也要落花流水了。”这是实情,当时他染上了赤痢,脸色苍白,身体也比以前消瘦得多。幸有女战友彭漪兰(即安琳)关心照顾,一路上为他寻医找药。两人的情愫油然而生,一时陷入了热恋之中,沫若并不讳言:“恋爱,并不是专爱对方,是要对方专爱自己。这专爱专靠精神上的表现是不充分的。”后来他在安娜面前也承认了他与安琳的关系,安娜问他“既是爱,为甚么不结婚”,他坦然答道:“唯其爱才不结婚。”然而他是永远不会忘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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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涛集·离沪之前》

  在上杭小住期间,沫若在朱德领导的第九军军部参加了政治工作会议,与周恩来、恽代英、聂荣臻、徐特立(1877—1968)等人共商如何改进工作以适应新的情况,恩来还谈了我军宏伟的远景规划。不过随着大军的前进,新的问题也不断在产生。九月中旬,起义军先头部队进入潮州、汕头,竟引起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英、日、美、法等国的军舰纷纷窜到汕头海面上来,日本陆战队甚至借口保护侨民和领事馆而上岸逞凶,英国水兵也以维护教堂的尊严为理由登陆肆虐。这是革命委员会始料未及的,因为我们的部队一向在内地活动,从未遇到过对外关系问题。此时此地到哪里去觅外交人才呢?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郭沫若,他懂外文,又在日本留过学,而且富有政治斗争经验,理所应当派他去汕头与洋人进行交涉,这样他就又被革命委员会任命为汕头交涉员兼汕头海关监督。沫若到任后,还接管了原由国民党右派势力掌握的岭东《民国日报》,将它改名为《革命日报》,用周恩来一九二六年任东江行政主任时亲笔题的“革命”两字作报头,自任主笔,亲自撰写了《红军进入了汕头市》一文刊布于报端,宣传起义军继承革命传统,与蒋逆、江逆不共戴天,誓将反帝、反封建的斗争进行到底。

  按原定计划,起义部队本打算在汕头建立新的国民政府,争取国际援助。不料形势急转直下,敌军从四面分围合击过来,其主力已先我占领揭阳、汤坑间一带有利的山地。九月二十六日,郭沫若与周恩来、贺龙、叶挺、彭湃等人在揭阳召开军事会议,由于不明敌情,以致错误地部署了进军计划,使我兵力在汤坑一战中蒙受了重大损失,并且迫不得已放弃了汕头市。

  十月初,起义军领导机关与从汤坑败退下来的队伍,在普宁县境的流沙墟会合,受到了当地农民协会的热情接待。沫若喝着农民为他们煮的热乎乎的稀饭,瞧着高高飘扬的农民协会的镰刀旗,想着从潮州转战汤坑、流沙以来的日日夜夜,感到惊险但并不恐慌,他意识到军事上虽是失利了,然而革命的种子已经在农村生根发芽,这是深入,是发展。他的眼中闪耀着坚毅的光芒。

  楼台倒映涵虚碧,旗帜高扬似火燃。
  一夕汤坑书附羽,千秋英烈血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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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潮安》,1965年7月3日《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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