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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执教北大 第三章 中西共相侧目冬烘先生(1)


  公元1918年,民国七年。

  陈独秀、蔡元培、胡适奉送了辜鸿铭三层帽子:君主论者,复辟论者和久假不归,辜鸿铭却站在看台上。

  新文化运动主帅陈独秀率先发现并看中辜鸿铭,不为别的,只因辜鸿铭此时是最好的封建余孽的代表,遂把横扫封建壁垒的矛头调过来,对准辜鸿铭。这年九月十五日,《新青年》上登出陈独秀署名文章,题目是:质问《东方杂志》记者——《东方杂志》与复辟问题把辜鸿铭列为复辟论者之首。称“辜鸿铭、康有为、张勋诸人,……”一场关于东西方文化的论战围绕着辜鸿铭拉开了架势。

  【陈独秀,字仲甫。1880年生于安徽怀宁。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编辑《国民日报》、《安徽通俗报》等,主张民主革命,反对君主专制。1915年9日5日,创办《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名《新青年》。蔡元培对这位新闻界颇有影响的陈独秀大为赏识。1917年1月,聘陈独秀为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相当于后来的文科院院长),随即带着《新青年》北上北京,从此《新青年》成了鼓吹新思潮的阵地,1918年1月开始,李大钊、鲁迅、胡适等加入编辑队伍,轮流主编,《新青年》便成了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大力提倡科学与民主,反君主专制,反军阀独裁以及封建伦理道德,成为当时指导青年的方向。五四运动后,接受和宣传马克思主义。1920年组织上海共产主义小组。陈是中共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在中共成立后的最初六年,是党的主要领导人,1927年被撤销总书记职务,后被开除出党。1932年被蒋介石投入监狱,后客居江津,穷困潦倒,于1942年病逝。】

  硝烟起于西洋人,特别是德国人对鸿铭辜的推崇。

  第一次世界大战硝烟散尽后,德国作为战败国,失去了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和租借地。吃到嘴里的地盘退还邻国,而这些地方又是富藏矿物的肥肉。作为战胜国的英、法、美等国为防德国军国主义死灰复燃,对德国施行军备制裁,想解除这个战争巨人的武装。特别是苛刻的对法赔款,使本已厌战,祈求和平的德国人大为不满,他们本就看不起法国,憎恨英、美等国家,却又无可奈何,此刻更对西方文化充满疑虑。

  而当时作为战胜国之一的中国,陪同德国这道大菜端到巴黎和谈桌上,任人宰割。德国人与中国人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战败的德国不甘屈辱,对西方世界满怀怨恨,对东方文化更感兴趣。战争前后在德国出版的辜鸿铭著作:《为中国反对欧洲观念而辩护:批判论文》和《中华民族的精神与战争的出路》,包括1921年编译的辜鸿铭论文集《怨诉之音》,在战后的德国更为畅销,拥有大量的读者。辜鸿铭的名字常常挂在德国人的嘴边。据说后来德国著名哲学家、历史学家施本格勒写那部轰动西方世界的著作——《西方的没落》时,就受到辜鸿铭思想的影响。辜鸿铭已降伏了最为哲学的民族,德国组织起一个“辜鸿铭研究会”,以示尊崇。

  有一个故事足以说明辜鸿铭在德国的影响之大。有位叫魏嗣銮的中国留学生到德国留学,遇到一位哲学教授纳尔逊先生。这位教授是教康德哲学的,在哲学和数学方面很有贡献。纳尔逊约魏嗣銮到家中闲谈,谈话中问起辜鸿铭在中国的情况,问他读过辜鸿铭的著作没有?魏嗣銮告诉他:“辜鸿铭这个名字,听说过。但却没有读过他的著作,一般都把他看作顽固派,青年人是不大理会他的。”

  纳尔逊教授大为吃惊,大名鼎鼎的辜鸿铭在中国居然如此潦倒。他说:“辜鸿铭的著作,我有幸读过几种。我以为他的哲学意义深远,令我佩服。”说着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正是辜鸿铭的三种德文出版物,一一向魏嗣銮介绍,诚恳地劝他。有空取来读一读,魏嗣銮也未在意。到书店买了这几种书后,略一翻看便放在一边。隔了许久,纳尔逊又约他面谈,告诉他:“我近来在伦敦《泰晤士报》读到辜鸿铭的一篇文章,叙说他在北京的孤苦,看见许多贫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片哀鸿遍野景象,时时想方设法救济,却又苦于家无余财,政府诸公无办法,也不想办法,精神异常苦闷,痛苦异常,日日唯祈求快死。我看后,最近想法筹了一小笔款子,想寄给他,但又怕他不愿接受。我想以他的书籍在德国所得的版费的名义寄给他,你以为他会不会接受?”

  魏君听后大为感动。非常敬佩和赞成他的义举,举笔帮他在信封上写上——中国北京辜鸿铭先生好大的派头,看来在德国人眼中,辜鸿铭已经成了中国北京的象征,神秘得有几分耀眼的中国文化似乎已经集中在这位东方圣哲身上。辜鸿铭,显然是求仁得仁,成了中国文化的一张“铁嘴皮”,名扬世界了。

  写完之后,纳尔逊先生问魏对辜鸿铭的看法,魏嗣銮告诉他,虽读了一遍辜鸿铭的作品,但没有什么印象。纳尔逊教授大为失望,对他说:“我读辜鸿铭的著作,至今已十多次了,多读一次,即更有所得一次。大凡一部书,倘若只值得读上一次,那它的价值实在值不得一读。我希望你再读之后,见解或有改变。”

  纳尔逊教授言下对辜鸿铭赞誉不已。更有甚者另一位教授规定。如若他的学生不懂辜鸿铭,那就不准他参加讨论。而且在《怨诉之音》出版后不久,德国人成立了“辜鸿铭研究会”。作为一名活着的东方人能在自负的西方享有如此大的声誉,实在是令人吃惊,难怪留学西洋的中国留学生大都听说这位活在中国的神话人物,回国后为辜鸿铭大鸣不平了。

  辜鸿铭在西方世界的影响,恰与他在中国的影响形成鲜明的对照:他批判、怒斥的西方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他是太了解西方人了,一出招便捅到西方人的痛处;而他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之呼喊,为之贴金的中国却目之为怪物,也许他对中国人太不了解了。中国人只是淡淡地寻章摘句,自以为了不起地说:“咱们祖上就有过了,咱们祖上也阔过一阔的。”其实骨子里是悲哀的。洋大人们不是很能干么?枪不错,炮不错,花花绿绿的钞票更好,洋人们实在是太能干了。他们享受的是更圆的月亮,更美的世界。咱们中国已经被剥下了一切,除了还剩一副骨架,以及附在上面的官僚蛀虫,看来是越能快见成效的越受欢迎了。到后来十五年就能赶英超美,说说还不牙疼。

  同时《东方杂志》上还登载了一篇署名伧父的文章——《迷乱之现代人心》,文中作者认为民国以来,国是丧失,精神破产,实在是中国对现实纷乱的惶惑,出路只有一条,保持固有文明并以之为线索,融汇外来文明,一以贯之。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西方大战的影响,而得出此种结论。文中也特别引用了辜鸿铭关于教育的看法。

  【伧父,杜亚泉笔名。杜亚泉原名炜孙,字秋帆,号亚泉,后以号行,写作时亦署名伧父,高劳等。浙江上虞人。生于1873年,光绪十五年中秀才,乡试落榜后,绝意科举。甲午战后,深受刺激,舍国学而学历算。戊戌变法失败后,蔡元培南归,资办绍兴中西学堂,他为算学教员。接受新知,自学能力超群。到光绪十八年时,先后自学物理、化学、动植物、矿物诸学科,而且自学了日文,借此接受新知识新思想,致力于提倡科学教育事业。

  伧父1904年应邀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任理化部主任。1911年开始兼任创刊于1904年的《东方杂志》,接手后,一改文摘作风,扩大版面,刊载论文、译文,销量大增。他本人也在上面宣传自己的渐进改革观念,后引来陈独秀的抨击,1920年辞去主编兼职,专心理化部主任职,从此封笔。1933年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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