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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许延滨此时是哈军工的学生,同红卫兵串联,回到了北京;曾正魁是北京钢铁学院的学生,许延滨的未婚妻;沈燕是许光达的养女,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

  刚才他们到北京大学去看了大字报,又有不少新闻,见许光达回来,迫不及待地向许光达讲述着红卫兵们的“战果”。

  许光达皱皱眉头,打断他们的话题:“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会有两个司令吗?”停了停又说:“你们天天喊‘造反有理’,造谁的反?”

  三个青年刚才那股热情一下给问没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回答。

  许光达继续对三个青年人说:“你们年轻,见过的事少。凡事要多动脑子,多问几个为什么?”

  确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是一块试金石,随着运动的深入和发展,这场运动的本来面目,渐渐为人们看清。

  几个月来,风云变幻,事件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也促使人们深思。

  以彭真为首的北京市委被改组了,以陆定一为部长的中宣部被当作阎王殿砸烂了。一大批报刊、杂志、电影、戏剧、歌曲被批判、查禁了。大、中、小学出现了停课“闹革命”。在“踢开党委闹革命”的喊声中,各级党委陷于瘫痪状态。军队也开始受到冲击,一大批老干部被揪斗。

  邹靖华整日提心吊胆,为许光达担心。

  “你不必为我担心,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许光达安慰邹靖华。

  这时,许光达虽为中央委员,却很少看见中央文件,也很少参加中央的会议。他只能从大字报上了解社会动向。

  身为中央委员,竟然通过这种手段来了解中央的精神,简直成了天方夜谭!许光达常常为此发怒。

  随着运动的深入,一向庄严的装甲兵机关大院,也开始受到红卫兵的洗涤。大院内,机关办公楼下到处贴满了大字报,不同派系的人不分黑夜、白天,也不顾饥饿与疲劳,无休止地辩论着、争吵着。

  11月28日,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派出代表来到装甲兵机关,找到许光达,提出要和装甲兵的造反派们一起,在院内开批判大会。红卫兵提出要批斗当时装甲兵黄政委(黄是刚从工程兵调来的),他们说黄政委在工程兵学院工作期间,生活作风不检点,还有三反言行,过去没有人敢惹,现在机会来了,也该清算他的问题,并坚持批斗大会上要给黄政委戴高帽子、挂牌子。

  许光达说:“会可以开,有意见可以提嘛,注意大的问题,至于生活作风,我们党委会可以开会处理。”

  经过协商,许光达和红卫兵们达成如下协议:当晚在装甲兵礼堂开大会,由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发言,许光达和装甲兵领导同志都到会参加。

  晚上,装甲兵礼堂,灯火通明,礼堂台下坐满了人。批判会开始后,红卫兵代表首先发言,高亢的声音,激烈的言辞,在礼堂大厅中回荡。

  突然,从主席台的两测定出几名红卫兵,拿出纸糊的高帽子要给受批判的黄政委戴上。

  许光达见情况有变化,当即制止。

  “这不关你的事,走开!”红卫兵用力推开许光达,并高声斥责。

  “你们不守信用,你们还是军人呢,这么无组织无纪律!要戴高帽子,那就先给我戴上好了!”他边说,边上前去抢高帽子。激动的情绪,无法抑制的愤怒,使许光达心脏病突然发作,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台上的人忙着抢救许光达,台下的人闹闹嚷嚷。

  许光达被送到了解放军总医院。

  许延滨闻讯赶到解放军总医院,看见在床上昏迷的爸爸,不知所措。

  医务人员在紧张地抢救着,过了一会,许光达好像恢复了知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许延滨见爸爸清醒过来,赶紧上前抓住爸爸冰凉的手:“爸爸,爸爸!”低声地呼唤着。

  许光达在恍惚中,渐渐地看清了眼前的儿子,他虚弱地呼吸着,用微弱的声音对儿子说:“不要告诉你妈妈,她会着急的!”

  夜深了,许延滨才回到家。

  一人在家等候多时的邹靖华见延滨回来了,忙问:“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呢?”

  许延滨也不敢正视妈妈,支支吾吾说:“爸爸到市里去开会了,晚上不回来了。”

  邹靖华觉得很突然,但也说不出什么,将信将疑的,自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许光达还没回来,邹靖华等丈夫回来吃早饭。许延滨见妈妈坚持等爸爸,觉得不告诉妈妈实情是不行的。

  “妈妈我有件事没告诉你。”许延滨很担心妈妈知道爸爸住院的事而责备他,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

  “爸爸住院了。”

  “啊!你说什么?”邹靖华感到有些眩晕。

  “妈妈,你别着急,爸爸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延滨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妈妈。

  邹靖华也顾不上吃饭,就要去医院。许延滨见妈妈这么急,只好陪妈妈去了医院。

  邹靖华急切地来到许光达的病房,看见许光达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放心,问这问那。

  “没事,你不要着急。”许光达微笑着,宽慰邹靖华。

  “我怎么会不急,你的心脏不好,可要小心。”

  许光达笑笑:“我是被红卫兵推倒的,要不也没事。”

  这时,有个护士进来,递过一张纸条,是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代表递上来的,他们要许光达接见,说是给将军赔礼道歉。

  许光达还没表态,护士便说:“首长,为了您的健康我有权拒绝他们。”

  许光达表示赞同:“那就由你决定吧。”

  原来,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代表根本不是来诚心诚意向将军赔礼道歉的,他们带来一副对联,要贴在许光达病房的门上,遭到护士的拒绝,不准他们干扰许光达的休息,他们只好怏怏而退。

  从医院回来的许延滨和邹靖华,刚刚到家门口,便看见大门门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小将造反有理
  下联:老将理应支持
  横批:造反有理

  显然,这是在医院碰壁的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不甘心,才把对联贴到家门口来的。

  许延滨很生气,伸手要撕,邹靖华忙拦住:“别撕,新年快要到了,省得买对联了。”

  1967年,新年过后,形势进一步恶化。在上海“一月风暴”的影响下,各地相继夺权,好多地区处于瘫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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