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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朱德特别喜爱军用地图,缴获大批地图,他很兴奋。陈毅却体温更高,头昏腿软、舌燥唇焦。但是他们都关心着敌情,朱德、王尔琢等亲自去接敌方向了解动态,还两次秘密接见了郴州城里的和范石生部队的共产党员,朱德、杜修经查明:范石生部兵力远超过红军,而且正在调整部署,组织原驻城外的主力部队反击。朱德、陈毅乃召集紧急会议,布置迅速收缴好各种军用物资,准备撤出郴州。领导干部分头到各部队检查督促。陈毅头昏目眩,举步艰难,留守军部。

  天擦黑时,杜修经才找到一位老中医来给陈毅诊治。岂知上街买药的人未回,枪声骤起。

  范石生部驻城北10余里有4个团,现在大举反攻了。从火力判断,投入的兵力有两个团以上。驻防北郊的二十八团向城区后撤。夜9时后,敌人加强攻势,驻守城南的二十九团也受到攻击。此时尚有不少物资未及处理,朱德下令紧急撤出郴州向资兴旧县转移。

  陈毅在杜修经和马夫的护送下紧急撤离时,大街上已子弹横飞,只得走小巷出城,涉水过河。范石生部夺回郴州之后并未迫击。

  真正的打击并非范石生部队的反扑而是农民意识、地方主义和近来大为滋长的无组织无纪律情绪。二十九团的人进了郴州就想打回宜章。他们在敌军攻击之下集结,虽然有的分队一再被冲散,但还是在城外以营、连为单位集合了。据肖克等亲历者回忆:军部和团部的命令由通信员传到,命令他们立即向资兴旧县转移,他们却不听。先后三次命令,反而加速了他们成连成排向家乡奔跑的进程。他们枪上挑着在郴州发到的“洋财”,奔向死亡和溃散之路。

  只有副营长肖克坚决压住了他所率领的一个连,“坐下不准动”,未被裹走,完整地带回资兴。

  部队终于在资兴旧县的布田村集结完毕,二十八团损失不大,二十九团只剩下团长胡少海、党代表龚楚、团部零星人员和肖克的一个连了。怨声四起。陈毅病未全好,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不但抓部队的解释动员和整理,也抓与地方党和群众的联系。布田的共产党组织和群众为部队打探敌情,到远地为部队买粮买菜买盐买药,使部队得以稳定地休整到8月中旬。

  下一步怎么办?二十八团有不少人是一直主张到赣南的(见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而当时部队的主要领导人也不想迅速回井冈山。据杜修经回忆,陈毅在布田曾起草《告湘南人民书》,并让杜修经帮助审定。这文告中提出了开展土地革命,发展武装力量和反对盲目烧杀等方针政策,显然旨在把湘南的工作健康地坚持下去。派出先期探路的二十八团二营和团直机炮连,其行军方向也是向东,去沙田以及他们所熟悉的湘粤赣边区。

  这支先遣部队的派出,却又给湘南之行一个新的打击。二营营长袁崇全,在郴州时就按兵不战被发现有企图叛变的迹象,到布田后事例更多。部队领导在对袁的处理上发生了分歧。陈毅等主张将其枪毙,朱德不同意。召开代表会意见仍不一致,后又召开紧急前委会议,决定将他改任团副,但是朱德没有向部队宣布。由于袁崇全向朱德表示了悔过,派出的先遣部队仍由袁崇全以营长身份率领。派出后第一天还送回报告,接着就断了消息。数日后送信回来说:不杀朱德、陈毅,不回来了。朱德乃痛感“人心难问”。此事向党员大会宣布后,一致声讨袁崇全的反革命罪行,决心革命到底,并要求派队追回。

  ①团副,是低于副团长相当于副官长的职务,无指挥权。

  8月中旬,部队东移桂东县的沙田,此时,被袁崇全以“打遂川”为幌子拉走的第二营,陆续自动归队,才知道袁崇全自行组织了“特委”,自任书记,“并要换旗子”。各连识破其阴谋,先后脱离了这个反革命分子回返二十八团。

  湘南之行的一系列事实,使陈毅深感自己作为前委书记领导不力。在沙田他已一再向部队作过检讨,此时,他与前委成员们商议决定召开党员代表大会。会议由二十八团党代表何长工主持,未通知杜修经参加。会上,陈毅检讨了自己此前作为军委书记,对错误倾向制止不力的责任,听取了与会代表的尖锐批评。前委委员,特务营营长宋乔生的批评更是激烈,要求将朱德、陈毅撤职查办。会议充分发扬了民主,加强了理解和团结。最后决定分别给予朱德、陈毅以“留党查看3个月”的处分(陈毅1929年8月向中央政治局汇报中说了这些情况,此处分后来似未得到批准和执行,朱德、陈毅于10月4日至6日举行的中共湘赣边界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均当选为特委委员)

  这时,毛泽东率领三十一团在永新一带与赣敌苦斗了一个月之后,亲率三十一团一部南下迎还朱、陈部队。二十八团一营亦于8月18日在林彪率领下占领桂东。8月22日,毛泽东率三十一团三营进抵桂东。朱、陈闻讯乃与杜修经赶往桂东,毛泽东、朱德、陈毅于8月23日再次会合。

  毛泽东态度和婉而关切,他说前些日子,赣敌经过猛攻,最后占领了永新,还占了莲花、宁冈,但是敌人又发生了内讧,大部队仓皇退去打内战。

  “你们不走就好了。”那就可能乘机把割据地区推进到吉安、安福、萍乡,和平江、浏阳连起来。他还拿出几块布片,原来这是朱、陈率部向郴州进发后不到10天,袁德生带来的湖南省委的指示信,要红军不去湘南,而要“毫不犹豫”地去湘东。

  陈毅报告了部队失控和先胜后败的情况并作了自我批评。

  8月24日,在桂东城内唐家大屋召开前委扩大会。当日下午,湘敌吴尚第八军两个团袭击桂东,将三十一团三营和二十八团一营隔断。会议中断,扩大会成员随二十八团一营撤离桂东,在通往沙田的一个村子宿营,恰与龚楚带来接应的人会合。住下后在一个农家的堂屋内继续开会。经过充分协商,统一了认识。决定一起回井冈山,取消前委,成立以毛泽东为书记的行动委员会(简称行委)

  8月25日,得悉袁崇全胁骗团直机炮连驻扎在思顺圩,团长王尔琢亲自带领警卫排去追寻。机炮连是应声回归了,王尔琢却在追劝袁崇全归部时被袁开枪打死。全军深感悲痛。陈毅以为“红军极大损失”。朱德痛心地兼起了二十八团团长。陈毅一如既往,忠诚积极地协助朱德工作。全建制集结归队的二十八团,编入了肖克带回来的二十九团一个连。实践证明,一支战斗力很强的正规红军,有党的统一团结的正确领导,有铁的革命纪律,便是武装割据的最可靠的保证。在“我军经崇义、上犹向井冈山回军之际,赣南敌军独立第七师刘士毅部追到遂川。9月13日,我军击败刘士毅,缴枪数百,占领遂川。”(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9月26日,朱、毛、陈率工农红军重回井冈山。

  第二节 重振雄风

  8月中旬起,陈毅经历了党内斗争的考验。陈毅心情沉重。下山前后对比鲜明。下山前红军4个团,如今只剩3个团了。下山前武装割据3城数县,土地革命蓬蓬勃勃,如今只占住几个山头,县城与平坝尽被敌占,群众遭受血洗和摧残。陈毅痛感自己的责任。更使陈毅焦虑的是统一思想、加强团结的问题。对有些问题看法不一致,本来就有。有些人倾向于巩固井冈山根据地;有些人倾向于远道大规模游击。有些人主张把缴获的枪更多地发给农民武装,有些主张大力扩大红军。湘南之行造成了“边界与湘南同归失败”的大损失,大家意见更多。主张远出游击的人被称为“逃跑主义”,相反,主张巩固井冈山根据地的人被称为“保守主义”。思想上的隔阂增加了。其实,要搞武装斗争,要搞土地革命和苏维埃政权,大家还是一致的,坚定的。为了大局,陈毅深感必须沟通思想。他的办法首先是用自己的认真检讨来承担责任,同时,还在行委的会议上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毛泽东在两军重会时也曾对部队说过:湘南的问题让二十八团自己讲,三十一团不要讲。这时毛泽东召集部队讲话,说明了朱军长本人是反对去湘南的。这一来,团结的气氛就大为增强。军事胜利与政治团结相互促进。10月1日,在宁冈击溃周浑元旅一部(第十四旅第二十七团),歼其1个营,收复宁冈全县。同时,湘敌驻桂东的部队有126人携械投入红军。陈毅负责收编工作,编为特务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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