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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毅在高等小学快毕业时,正是袁世凯攫取辛亥革命的果实窃国称帝和反袁浪潮高涨之日。“科学救国”、“工业救国”的口号也更响亮地提了出来。陈毅曾反驳一位遗憾四川没有出过皇帝的老师说:“现在是民国了,无须出皇帝……现在要多出几个科学家就好了”。而这期间,由于陈毅祖母的去世,陈家分了家,经济更趋困难,陈毅父亲去重庆盐务局当了抄写员,每月只有大洋6元钱维持家庭生活,母亲不得不租种几分菜地贴补家用。国家的出路和个人的出路结合起来,华德高毕业后,陈毅走上了学工的道路。1915年下半年,他先在成都工业讲习所读了半年,然后于1916年初考上了成都省立甲种工业学校(简称甲工校)开始学习染织专业。

  ①陈毅:《早年回忆》,《陈毅早年的回忆和文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第1版,第3页。

  但是,这时陈毅“实在的兴趣是集中在政治和文学方面”。这以后的一段时间,学工、关注政治和倾心文学成了陈毅发展道路上并行的三个方面。

  从1916年初到1917年底,陈毅在甲工校学习了两年。这两年中,反袁反帝制斗争的迅速胜利,使他看到辛亥革命所激起的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帝制的意志还是有强大潜力的,但是,紧接而来的却是遍及全国的军阀战争,四川是军阀混战最为惨烈的地区之一。战乱中,陈修和和陈孟熙都差点儿丧命。陈孟熙说,军阀混战“是以后促使仲弘投身革命的直接原因之一”。陈毅也曾说:“辛亥革命以后四川连续不断的军阀混战,引起了我对于政治和社会问题的注意”。他开始有意识地抨击时事,并带领同学们“闹学潮”,在甲工校里成了头角峥嵘的人物。同时,由于他踢得一脚好球,“陈Forward”(足球前锋)成了成都学界有名的“五虎”之一,使他在甲工校外也有了一些名气。这一时期,陈毅“开始接触到一些资产阶级思想,要搞实业救国……但基本上仍是封建主义思想”。1917年底,由于家庭经济更加困难,陈毅中途辍学了。恰在这时,吴玉章等在成都创办了一个可以免费的四川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陈毅和孟熙都去报考并双双被录取了。1918年3月,陈毅开始就读留法预备学校。

  ①陈毅:《选择革命道路》,《陈毅早年的回忆和文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第1版,第19页。

  考入留法预备学校的同学,除了寻找出路和出洋镀金的目的之外,许多人的确同时抱着到西方强国去寻找救国救民真理的宗旨,即如陈毅所说的“转输文明”。预备学校的教师,也几乎全是留法或留比的学生。因此,当时学校里政治讨论的空气十分浓厚。“五·四”前夜的中国,救国救民的主张无奇不有:无政府主义,国家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科学救国”、“实业救国”、“教育救国”、“关税救国”……陈毅兄弟俩和同学金满城、杨持正、周光伟、夏时烁、陈中凡等也受这些主义、思潮的影响,经常谈论、争论。经过一年的学习和对法国革命的初步了解,民主和科学的思想在陈毅头脑中渐渐明确,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已成主导方面。

  1919年春,陈毅和孟熙在留法预备学校毕业,双双考取官费留学(共30名)的资格。6月1日,他们离开成都,踏上了赴法的征途。这时“五·四”运动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成都,在上海了解到“五·四”的精神以后,陈毅的思想就迅速地转到“五·四”新潮流上来了。

  恰巧他们抵达上海的第二天,是北京政府的代表在巴黎被迫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的日子。消息传到上海,各界兴奋,万民欢呼,还举行了规模巨大的示威游行。陈毅深受鼓舞,也约孟熙、金满城等几个同学积极参加到示威游行和庆祝集会中去。

  在上海滞留的一个半月中,除了联系赴法船只和参加一些零星的集会及示威游行,陈毅他们主要是在上海观光和听一些当时的社会名流的讲演。特别是吴稚晖和康白情,一个宣扬“反孔”,一个介绍“五·四”,都使陈毅的思想发生激烈震荡。

  康白情是“五·四”运动的直接参加者。他主要给同学讲“五·四”运动情况,“号召我们起来讲科学、争民主、做白话文、白话诗”。他介绍大家读《新青年》,读《华盛顿传》、《孙文传》、《拿破仑传》……于是,陈毅去搜购了大量的《新青年》和伟人传记阅读,很快,反帝反封建和讲科学、争民主在陈毅头脑中溶为一体,变成了他信仰和崇拜的东西。

  8月14日,陈毅一行登上“麦浪号”从上海起锚赴法,经过了59天的艰难航行,于10月10日到达法国南部的大城市马赛。对于“五·四”前后这一时期的思想演变,陈毅曾这样总结:“1919年6月,我们离开成都到了上海,这是中国资本主义的中心。在这里,经历了思想上第一次的动荡”。大体说来,这是陈毅抛弃封建主义思想和接受资本主义思想的一次动荡。

  ①陈毅:《选择革命的道路》,《陈毅早年的回忆和文稿》,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第1版,第25页。

  第二节 西方文明的启示

  由于“麦浪号”是艘货船,设备很差,而且“船中位次甚劣,饮食尤恶”,酷热、晕船,加上沿途又目睹了殖民地人民被殖民主义者奴役的惨状,使本来应该是十分愉快的这次旅行变得如同苦行。陈毅在船上患了脚气病,半身浮肿。他是被人背下船的。他和孟熙在马赛华工医院住了两个月后,病愈出院,1919年底,从马赛乘火车到法国的首都巴黎。“刚到巴黎,觉得是到了天国一样,社会秩序安定,城市清洁繁荣,对法国文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中国古代文明是一钱不值了,再也不想读古书、作古诗了”。

  几天后,由华侨协社安排,陈毅去蒙达尼中学专为勤工俭学生开办的法文补习班学习法文。不久,蔡和森等也被分配到这里。从这时开始,陈毅与蔡和森成为亲密的朋友。他们同教室听课,蔡和森与陈孟熙还同一课桌。

  由于受“五·四”精神鼓舞,且存法国的自由环境,在蒙达尼,各种思想的学习和争论十分普遍热烈。势力较大的有由追随李石曾、吴稚晖的同学形成的无政府主义派,以曾琦、李璜为首的国家主义派和由蔡和森、李富春等一批湖南籍学生组成的社会主义派。三大派外,其他自由主义、改良主义等等也都有人信奉。陈毅完全在这种气氛的包围中。不过,只有蔡和森等所鼓吹的社会主义思想,陈毅觉得新鲜强烈,有吸引力。因为陈毅他们虽然在1918年春夏间就已接触过“社会主义”,但并未有具体明确的认识。而蔡和森他们明白宣称中国也应走苏俄十月革命的道路。在成都时,陈毅曾了解过那嘲过激派革命”。当时他只知道,那是“过激党和富人作对,搞共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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