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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原来西藏的外交局与我们外事帮办处合并后,原外交局的藏族官员都和我们并在一起,成为中央机构的人员,这其中就有达赖的姐夫彭错扎西,他曾在南京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呆过,汉语说得很好,他同他的妻子,达赖的姐姐泽仁卓玛住在达赖家尧西林卡。他常邀请我们,西藏外事处的一些同志,包括一些女干部去尧西家玩,我们的女同志同泽仁卓玛和达赖家其他女属关系搞得很好。

  2.印度苦心拉拢达赖

  西藏自治区筹委会成立后,印度方面突然加紧对西藏的活动,它似乎对西藏不放心,怕西藏与中央接近,会使它丢失了什么,从它驻锡金政治专员潘特几次要求来西藏“视察”可以看出。最后,我们同意潘特作为印度官员来西藏旅游,但不同意来“视察”。他在1956年夏季来了拉萨,他活动积极,向噶厦、贵族送礼,向三大寺和大小昭寺发放布施,并要向达赖致敬、送礼。达赖接见他两次,一次拜会,一次达赖宴请,我都参加了。达赖已不像1955年接见外国记者那样拘谨,而是比较自由开放,较为自如地与潘特交谈,但他仍在谈后问我他的谈话有什么问题没有,口气只是一种应付,表示他尊重中央统一对外,但不再像过去那样真心。

  潘特这次来藏的活动,其最大目的是要请达赖去印度访问。

  尼赫鲁对中国中央政府在西藏执行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不放心,不放心什么呢?怕中国共产党在西藏的影响扩大危及到他企图控制西藏“自治”的打算,内心深处是想把西藏作为一个缓冲地带。但是西藏的发展,如西藏军区成立了,面藏自治区筹委会也成立了,眼看中央政府的影响一天天在扩大,他觉得他的打算要落空,于是积极地做西藏上层和达赖的工作。潘特走后不久,锡金王子又来了,利用他与西藏贵族的关系大肆活动。

  潘特见达赖时,我在座,他们的交谈自然我知道。但在休息时,达赖与潘特在花园中散步,他们单独交谈,我不便插进去。潘特随从有一位锡金藏族秘书,他的活动,特别是他同达赖的哥哥仲译钦波罗桑三旦的来往,我们就不得而知了。锡金王子的活动,多是深入到贵族的家中,三大寺堪布和各扎仓内部,我们更是无法了解。结果是邀请达赖去印度访问。

  潘特在三大寺、大小昭寺等发放布施,广为散发宣传释迦牟尼诞生的传单。当时印度并不是信佛的国家,但他的活动显示印度是如何崇敬佛教。他走后印度即发来邀请达赖(自然也有班禅)访问印度的请柬,题目是举行释迦牟尼涅槃2500周年纪念大会,这个纪念活动是由印度政府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办的,印度成立了以副总统拉达克里希南为主任的纪念工作委员会,由他出面邀请达赖、班禅参加。三大寺的堪布们积极主张达赖应邀去印度,要求通过此次访问扩大西藏宗教的影响,提出了要组成有52位僧俗官员和40多随从人员的庞大代表团,他们到处奔走活动准备上书请愿,俨然形成一种运动。由此可见潘特等活动的影响。1956年11月周恩来总理来电,提出达赖、班禅是否应邀去印完全由他们自己决定,中央完全信任他们,不作出任何安排。这个电报及时地制止了三大寺的请愿活动。

  最后确定达赖、班禅访印人员不超过50人(实际超过70人),噶厦提出达赖不坐飞机,乘汽车去亚东,由亚东到锡金不通车的地段则乘马。中央为了表示对达赖、班禅完全信任,不派任何人陪同,尊重他们,叫其来去自由,在他们出国后的活动,采取放任方针,一切事务基本上由他们自己处理。但要我驻印度大使馆注意接待的礼遇,对达赖、班禅不应有高低的区别,以免引起赴印的西藏人员内部的不和。事实是印度恰恰用了区别对待的办法,使班禅一行处于次要地位。

  达赖一行于1956年11月20日由拉萨起程,21日与班禅会合,24日过藏锡边界到岗拖。奇怪的是达赖和噶厦提出要我陪送他们过国界去锡金。在翻过乃堆拉进入锡金第一站休息时,印度来人包括外国人和记者很多,他们都要求见活佛,达赖一直要我陪伴他应付这些人。他第一次见到这许多杂乱无章的外国人,一反他在西藏时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有点紧张,这些人都是由印度驻锡金专员允许来的。到了岗拖,他是锡金国王的客人,住在王宫内,当晚会见、宴请达赖,我都参加,直到次日送他到西里古里飞机场,这时我国驻印大使潘自力来迎接,我为他们介绍。在西里古里机场内又拥挤混乱一阵,达赖、班禅的休息室成了众人的焦点,达赖很不习惯这种场面,显得烦躁,我随时向他汇报休息室外的情况,直到潘自力大使和潘特陪同他上飞机为止。

  3.达赖访印受滞,周总理苦口婆心相劝

  1956-1957年初,达赖一行访问印度的情况,我在《中国西藏地方涉外问题》一书中有详细的记载,就不在这里重复。当时达赖面临两方面的压力。一是来自印度方面的。印度对达赖、班禅的接待是“尽量施加影响”和“区别对待”的作法,不论在住房、乘车、招待方面都故意有所不同,而把班禅处于次要地位,引起班禅及其一行的不满,早早结束访问,于1957年1月初即由我乘去的飞机把他们接回西藏。班禅的随行人员计晋美向我倾诉了他们许多的不满。

  此外更重要的是印度方面的拉拢。尼赫鲁同达赖进行了两次谈话,突出地提出:

  (1)当时国际形势,美苏为首的两个阵营的努力都有所削弱,意思是他们印度等的民主力量是坚强的;

  (2)西藏与中国签订的协议,承认西藏属中国,但中国如超出协议的范围,西藏有困难时,印度将帮助西藏。

  他的动机是明显的。印度欢迎达赖时,在机场上单挂西藏的雪山狮子旗,不挂中国国旗,达赖居住的地方与他的家属分开,招待人员全用女性等等,这些作法和尼赫鲁的谈话,对那些搞独立阴谋活动的人是一种鼓励和配合。

  另方面的压力是来自西藏的一些分裂分子的包围。

  当时在印度聚集的西藏分裂分子有几股人,有以阿乐群则为首的西康逃亡叛乱分子,有由美国来的达赖的哥哥当彩活佛和二哥嘉乐顿珠,有以夏格巴等原西藏官员中亲外国、搞独立的分子,加上美、英和西欧国家“旅游”居住在印度的一些人,包围达赖喇嘛。有的要他在印度宣布独立,有的要他去美国,有的要阴谋挟持他去加尔各答的美国总领馆,有的要留他永远住在噶伦堡等等,达赖受到这些方面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周恩来总理及时地两次去印度,先同尼赫鲁作深入的交谈,最后尼赫鲁保证达赖的安全及返回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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