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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我印象最清楚的是早年台北的安静与简朴。那时台北人口少,治安很好,真是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而无忧,若在今日小偷不来给你搬个精光才怪。再说交通,那时台北仍是三轮车的全盛时代,也有黄包车,不过已在逐渐淘汰中,汽车很少,自行车也不太多,摩托车好像还是新鲜玩意儿,既无交通拥挤之苦,行人过马路时随时昂然大步过去可也,毫无马路如虎口的威胁。

  外国人到台北来多装中国之友社”,那旅馆兼俱乐部就在新公园附近(那时还没有新公园),圆山饭店初成形时规模很小,也有一个圆山俱乐部和游泳池。金龙厅、麟麟厅都是后来才加添的,外子的女秘书还负责协助内外的陈设及美观等等。圆山一带真幽静,在圆山左右还有一条“情人路”,早晚上圆山都可以看见情侣双双,在幽静的圆山公园中散步谈心。

  现在你若敢那样做,准会被计程车撞个死去活来,不该说死去活来,很简单,一定干脆会做车下鬼!

  在外面请客,吃西餐就是“中国之友社”,还有“美而廉”,中餐大家上“状元楼”。“状元楼”的生意真好,常常客满。此外三条通、四条通及其他住宅区有私人住宅改做的餐室,但要早先预定,每日只做一桩生意,由名厨亲自下厨,这种口福当然要靠识途老马才可享受,外来人是无法问津的。当年《自由谈》的老板,也是《新生报》的社长赵君豪先生还健在,他组织了一个午饭团,我也是团员之一,其他有《新生报)采访主任张明,名记者徐钟佩,徐柏园先生和他的夫人陆寒波,陈长桐夫人费宝琪,名伶顾正秋,《新生报》的赵景,《大华晚报》耿修业,名作家陈纪滢、雷震,后来加入的还有孟瑶教授,剧人金素琴,以及报人曹圣芬、余梦燕、王民、律鸿起(已故)、潘焕昆,艺术先进、我们的老师黄君璧教授,魏景蒙、林海音、钟梅音,已故画家孙多慈,名作家姚朋也曾一度参加我们每周举行的午餐叙会。大家吃饭前后,很轻松地谈论世界大局,国事前途以及日常生活中的情趣及好书和好文章,既热闹又多风趣,真可以说是“淡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侗。

  午饭团的全盛时代是由赵君豪先生主持,我门大家喊他豪老,其实他一点也不老,拉文章也有一套,可惜他壮年早逝,我们好不怀念这位风趣的报人。我们有几次还到效外玩耍儿,例如到阳明山(时称草们)去赏杜鹃,到北投观光一番等等。上阳明山就算是去郊外了,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可惜好景不常,也无不散的筵席。如今午饭团的团员,也难得一聚:有的老了,有的去了,有的出国了,有的是大忙人了,有的退隐了。正如王勃《滕王阁序》的末四句:“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能不感慨系之?

  我们初到台北时就住在林森北路附近,那时统一饭店还未兴建,原址只一庙宇而已。我们的邻居包括阎锡山、蒋纬国、徐柏园、沈恰等人。后来台北都市繁荣,那一带渐成闹区,大家也就迁地为良了。

  陈诚先生推行土地改革,“三七五减租运动”使耕者有其田,这是台湾经济稳定的先声。

  在经济方面,人才济济,尹仲容、徐柏园、杨继曾、李国鼎、李干、俞国华、孙义宜、蒋梦麟,等等。

  台北市长高玉树也做得有声有色。不过因为台北的迅速繁荣,继之而来的是许多都市的麻烦,记得高玉树曾对外宾发表过一篇妙论,他说孔夫子当年周游列国,为那些诸侯作顾问,不过孔夫子当年没有交通管制问题,没有污染问题,也没有人口问题,不然的话,那老夫子一定会说:“我不干了。”

  石门水库在北部大劝告成后,解决了台湾北部的用水问题。在南部黄杰做台湾省主席时,实实在在地为南部做了一件未雨绸缪的事,那就是建筑曾文水库,这工程是由荣民工程处负责的。

  现在让我再来点明一下十几年前的台湾十大建筑:

  (一)高速公路。
  (二)铁路电气化。
  (三)北回铁路。
  (四)桃园机场
  (五)核能发电厂。
  (六)石油化学工业。
  (七)大钢铁厂。
  (八)高雄造船厂。
  (九)苏澳港。
  (十)台中港。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家中的家具,那真是非常简陋的。我们的客厅里有台湾做的(那是41年前的木工)藤木梳妆椅一套,香港买的椅子二三,台湾山地人做的茶几三四,地上铺的是当年台湾流行的草席,灯光不够亮,有时还常常停电。饭厅是台湾做的木台木凳。窗帘布也是本地料子做的。有一天徐柏园夫人来访,她是心直口快的人,有话就说,他说:“你们府上的布置可太简陋了.何必这么做人家!”

  我对外子好说歹说,最后得他同意才添了些新家具。

  当年驻在台湾的美军,包括海陆空。美第七舰队经常在太平洋海峡巡逻。驻台美军全盛时代大概有1万人以上。来台初年,还有美援,经台分署就在联合大楼办公。当年的联合大楼是很了不起的建筑。后来成了几位艺人的办公处。

  四周围都已盖了大楼。这一带渐渐繁荣起来了。

  记得我曾和新成立的经建会副主任委员王章清先生谈起这联合大楼的历史,他说:“我们这地方连小巫见大巫也说不上呢!”

  中华民族数千年来饱经内忧外患,虽分而复合,合而又分,但中华民族的历史仍照旧演变下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用这两句诗来形容中国今日的局势是最恰当不过了。

  外子打猎的朋友有白崇禧和杨森,如今这两人都不在了。打高尔夫球的朋友可多了。好像在台湾的人都会打高尔夫球,只有我一人是笨蛋。

  他战时的朋友如彭孟缉、王叔铭、薛岳、黄仁霖、何应钦、周至柔、晏玉琮、毛瀛初、徐焕升、赖名汤、罗英德、黄杰、衣复恩等经常也串串门子,其余如叶公超、黎玉玺、黄少谷和于斌枢机主教等也是谈话的对象。陈诚夫妇也经常见面,陈辞公在战时因患胃溃疡,还是由外子派了专机把他接到美军医院由外子的医师协助开刀动手术的。外子对于俞大维、叶公超等人的智慧与口才都非常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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