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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五、在柏克莱的一学期

  我到加州之后,虽然生活和工作仍然举棋不定,我的健康情形多少有了进步,能较多作研究,惟课业仍不专一,这可从我选修的课程名称和我写的报告看出。在主图书馆的研究室,我获得良好的设备,起初是在讨论室有一张桌子,以后四一六号房,即福莱尔室(Fryer Room)由我独用,从阳台外望,景色壮丽。介绍我来加大的信件,措词之好犹如介绍我到芝加哥大学,我可以随便听若干课程。我听了亚当斯(George Adams)教授的理论学和哲学史课程,盖久瑞(Cajori)教授的数学史和卢异士(E.P.Lewis)教授的光谱学。

  我还听了卢异士(G.N.Lewis)教授的化学课程和卢异士(C.I.Lewis)教授的哲学课程。加州大学有三位卢异士,人们以物理卢异士、化学卢异士和好人卢异士来辨别他们。好人卢异士确是一位好人。尽管我在外面有些活动和分心的事物,我仍然完成几项研究工作。我研究了颜色代数(algebra of colors)并写了一篇温度逻辑的报告。美国数学学会在史坦福开会,由盖久瑞教授作主席,我在会上宣读一篇名为《继续数学归纳》(Continuous Mathematical Induction载于1919年美国数学学会公报第二十四期三九五页)的论文。我在1919年4月5日日记上记载说,那篇论文殊少引起人们兴趣。

  除选修上列教授的课程外,我还有幸在教职员俱乐部遇到其他教授,我是俱乐部的“礼貌会员”(courtesy member),常在那里用餐,甚至弹钢琴。在那里,我第一次遇到人类学大师克罗伯(Alfred Kroeber)。我多次看到哲学教授罗文伯(Loewenburg)和数学教授柏恩斯坦(Bernstein)。福瑞尔(Freyer)教授退休后将其房间交我使用,我们多次谈到中国,我在中国时便知道他有中国名字——傅兰雅。在杜威教授访问旧金山时候,我曾会晤他,谈起他预期的中国之行以及对胡适的回忆。劳德拜克(Louderback)教授和我谈起他在1914年至1916年的中国之行。

  多年后,我在柏克莱任教,我们两个都参加教职员一次聚会,他在前排讲话,我坐在后排,有人高呼“声音大一点!”我失掉作双关妙语的机会,事后才想起,我应该高呼“声音大一点,在后面我们听不到!”(译者按:“声音大一点”英文为louder,“在后面”英文为back,连起来为Louderback,即讲话人之姓氏。)(1939年旧金山举办世界博览会,我则及时作了双关妙语。在无线电访问中,林克赖特〔Arthur Linkletter〕问我:“赵教授,中国有没有语文拉丁化运动?”我答称:“噢,林克赖特先生,二十多年来我一直试图连接字体来写中文”,博得播音室听众满堂彩。(译者按:“连接字体”英文为linkletters,即访问者之姓氏。)

  这次在加州停留期间,在音乐方面我颇为活跃。我去听旧金山交响乐团音乐演奏,并看满头蓬乱长发的赫兹(Alfred Hertz)指挥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Tchaikovsky's Sixth)以及《1812年的序曲)等等。我参加了发维尔(Arthur Farwell)教授的合唱团在社区演唱。我还爬上萨瑟钟楼(Sather Tower)看费涉(Fisher)先生敲钟,主调从C到高E,加上FD及Bb。我特别喜欢的一件事是在希腊戏院参加“爱莲”的演出。我参加是由于剧团呼吁学生扮演教士加入合唱。在预演的时候,我看到导演、经理、舞曲指挥及无忧无虑的主角之间,发生多次争吵。我在日记上记载这种混乱情形说:“舞台如同世界。”

  在演出的那天——5月28日,我看到喇叭手将乐谱夹在喇叭的架子上,他们记不住吹奏只51、2-5-23,3-4-1-3-21吗?在幕与幕之间,我走到窦图书馆(Doe Library)四一六号我的房间为自己照了一张身穿教士袍的像。为了得知报纸报导的真实程度如何,请看次日旧金山的询问报:“……演员动作从容精确,主角声音优美……合唱团显示出(任何情形,就是不)绝不含糊的协合一致……甚至临时演员(我是其中之一)也配合得(歪曲不正)丝丝入扣……”括弧里面的字是我在日记上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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