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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赵匡胤盔甲已穿得整整齐齐,端座在卸于地上的一只马鞍上,旁边还给史魁准备了一个马鞍。赵匡胤点头示意,两个武士把史魁的臂放下,史魁双臂被拧的疼痛难忍,这时他不自主地把两臂活动了两下。“请坐!”赵匡胤指了指马鞍。史魁看看马鞍,说了声“谢坐!”一抬腿骑了上去。见赵匡胤严肃端坐,想他未认出自己来,正欲开口,只听匡胤喝道:

  “敬茶!”赵匡胤令下,一个士卒急急地走出了崖凹。“这里怎么还会有茶?”史魁正在疑问之间,那个战士端着一只头盔进来,双手递给史魁。

  史魁接过头盔一看:血,一头盔的马血,他心里猛然一震。

  “请!请将军用茶!”赵匡胤的声调越来越高,斩钉截铁,那口气不是“请”,而是威严的命令。“不,赵将军,敝人不渴。”“什么不渴,明明是嫌我礼仪不到,招待不周!”“岂敢!岂敢!”史魁说罢,捧着头盔,“哈哈!”喝了一大口,血顺着嘴角往下滴。嘴里粘粘糊糊,腥腥膻膻,他咬着牙,强压喉头要呕吐的痉挛,说了声“谢谢!”

  赵匡胤口气缓和了许多:“本部如今军粮不继,条件困难,还望将军海涵!”“哪里!”史魁还在咬着牙。

  “你们用阴谋把我困在这里,靠着这马肉马血,才得以维持生命。将士们个个憋了一肚子火,若不是我交待,你一进来,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多谢关照。”

  赵匡胤问:“请问尊姓大名?”

  史魁更确实验证赵匡胤没认出他来,便举手除下头盔,说道:“将军还记得俺史魁吗?”

  “啊!”赵匡胤这才看出他来,便说:“想不到你投到单珪手下为将了。”

  既是熟人,又有一段交情,匡胤面色才缓和下来,问史魁来此何干。史魁便把单珪和周兵谈判,柴荣关心赵匡胤安危,要求见到匡胤的手迹,所以单珪才派史魁来,索取匡胤给柴荣的亲笔信。史魁道:“大周皇帝只要单珪保证赵将军还活着,周兵就可以撤去晋阳之围。”

  赵匡胤怒道:“单珪是拿我作人质,威胁周军退兵,这信我只字不能写。”

  史魁道:“可以不写,但也不能不写。”匡胤道:“这又如何讲?”

  “请屏退左右……”

  “不必,这几位都是我的心腹将士,但说不妨。”“单珪拿你作为条件,逼周军退兵;你何不拿写信作为条件,让他改善对你的条件?”

  赵匡胤瞪大了眼睛,感到迷惑不解,不知史魁又有什么打算。

  史魁看出了赵匡胤的心思,他就干脆地和盘托出:

  “现在我虽是单珪部下,但将军乃史魁恩人,为救将军,我已拜见过周主,决定后天在我来蛇盘谷当班时,周兵攻打单珪,我打开铁索,放将军出来,咱们里应外合,单珪父子不就是瓮中之鳖吗!”“那为什么现在不攻打?”“单珪以将军的生存为筹码,周主也怕一进兵,单珪被逼急了对将军下毒手,故而暂作缓兵之计。”赵匡胤大悟,说:“信可以写,只是如今身倦力衰,让他送粮送被,饱养两日,再写不迟。”

  史魁抚掌大笑:“吃饱歇足,后天晚上准备出击!”赵匡胤离座,对史魁深打一躬:“感谢将军鼎力相救,方才多有得罪,还望……”

  赵匡胤没有说完,史魁赶紧离鞍站起,答礼不迭:“在下倾心将军久矣,有此机会,实乃天助,也是将军洪福,在下的机遇,何必客气!”

  文魁见了单珪,说他一下到谷中,几乎被赵匡胤一伙杀掉,他们吃马肉,喝马血,怒气不息,拒绝立即写信,说是要考虑考虑再议。

  单珪听了喜形于色,思忖了一下,说:“将军辛苦了,可以给他们几个帐蓬,供应锅灶粮草,多加安抚,使他情缓缓解,拿到信就是大功一件。”他当时就把蛇盘谷的看守任务交给了史魁,说一有消息,就向前山报告。聪明反被聪明误,单珪挖空心思,没想到自己亲手在自己营后为周后安插了一个钉子。

  赵匡胤与史魁在没有任何监督的情况下,研究了行动计划后,养精蓄锐,说笑畅叙,如同在周营一般。

  第二天傍晚时分,史魁策马来到前寨,说赵匡胤已经答应,明天即可将书信送来。单珪听了大喜,将史魁夸关了一番,单珪等明白拿到书信,解了晋阳之围,进城去会见刘崇请功。

  几天休战,气氛显得十分祥和,像根本没有打过仗一样。比起一般休战大不相同。

  入夜,只留下老大单守俊领着十多个士卒巡夜,其余兵将包括单珪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到了夜里午时,山寨前忽然火光通天,喊声大作,周兵沿着陡峭的山坡向北营冲来。巡逻队锣声轰鸣示警,惊醒了单珪,慌忙披衣起床,只见大儿子单守俊正赶入帐来,便问道:“怎么回事?”“周兵突袭!”

  “怎么,他们不要赵匡胤了?快,去蛇盘谷通知史魁,往谷里投放火种,把他们几百人马全部烧死!”

  单守俊刚一回头,黑暗中闪出史魁,跨马提枪,迎面拦住去路。单守俊用手向史魁指一指:“快,快去蛇盘谷放火,烧死赵匡胤!”

  “不用了!”史魁顺手一枪,把单守俊戳了透心红。单珪大喝一声:“反贼!”挥刀砍来,后面又冲出赵匡胤,一棍把单珪大刀击落。赤手空拳的单珪惊慌失措,向斜刺里逃出,前边火光亮处,高怀德驱马赶来,劈面一枪,单珪临死连一个“哎哟”也没喊出来。

  单守杰知大势已去,弃营单骑而逃,迎面和赶来的郑恩相遇,未及三合,死于郑恩棍下。单守信、单守能朦胧中正做着王侯梦,被喊声和火光惊起,盔甲没有穿好,坐骑没有找到,就被乱军杀死。

  单珪的士卒,起来奔逃的,多被杀死;有少少赤身裸体的就当了俘虏。连帮助史魁作为这次突袭的北将房勇也死于乱军之中,史魁感到十分悲伤。世宗见了匡胤,执手落泪:“御弟被困,朕枕席难安,若不是史将军设计,后果难以设想!”

  匡胤拜谢了世宗,又对众将致谢,特别对于史魁,救援于危难之中,深铭于怀,世宗也以史魁之功,封他为左参军。众将对匡胤、史魁祝贺一番。削平了凤凰山残敌,世宗移兵汾水处,扎下营盘,加紧攻打晋阳,日夜不息。

  城中的刘崇,不见辽国救兵到来,又闻报单珪全军覆灭,慌得心惊胆碎,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召集群臣计议。他满脸愁容,说道:

  辽主不来,单令公全军覆灭,周兵围城甚急,孤城固守,终有难以维持之日,为今之计,怎生是好?”

  他的心腹大将丁贵奏道:“主公勿忧。河东这块地方,北控大辽,西接后山,城镇坚厚,屏障天然。而且现有数万之众,养之有素,周朝想急攻得利,无异痴人做梦。一有救援,城围即解。臣保一人,即山后应州金刀杨业,也即杨衮之子,他武艺超群,兵法精通,又手握重兵,若能把他召来,退周兵易如反掌!”

  金刀杨业,字继业,祖居晋阳,面如重枣,相貌堂堂,使一柄大杆刀,挥动如风,人称“杨无敌”。深有韬略、广有机谋,是当代名将杨衮的儿子,智勇双全,后来居上。杨业的夫人余赛花,兵机诸练,阵法娴熟,勇力过人,一柄流星锤,少见敌手。她原在绿林之中,父亲余德聚,也是一条好汉,占山为王,远近知名。青年时期的杨业,路过他们山寨,佘赛花拦住去路,二人厮杀起来,打得天昏地暗,竟然难分高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方都未显出破绽也许是真的;但彼此爱怜,不肯硬下毒手,恐怕也占一定因素。惺惺惜惺惺,佘赛花喜爱杨业的人才武艺,邀入山上,一拍即合,两人就结为亲眷。杨业劝岳父改邪归正,钟爱乘龙快婿,余德聚就弃高山寨,随他们夫妻回到晋阳。杨业以其出众的武艺,受到刘崇的赏识,成为刘崇的部将,刘崇即位后,封他为建雄军节度使,镇守北部边关,治所在应州,远在雁门关之外。

  因为应州在晋阳以北,刘崇想到北方便想到契丹,所以一直没想着召杨业前来勤王救护,如今走投无路,万般无奈,听丁贵提起,便写了诏书,命杨业速速进京,以解晋阳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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