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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当徐甲向他说知他的先生就是周朝柱下史、征藏史的时候,赵弼襄一下子跪到地上了:“咦——!怪不得您的行动跟人家恁不一样,原来您是老聃先生啊!听说您写的啥书朝野都轰动了,原来您讲的道,就是那书上的啊。先生,您能到我家居住,是我烧上好香了,这是我家几辈子的荣耀和光彩呀!请让我拜您为师吧,先生您收下我这个徒弟吧!”对于他早已听说过的周之老聃,他真是崇敬得五体投地呀!

  老聃先生搀着让他快起来,说:“你恁大年纪了,我不能在你面前当老师了。”赵弼襄说:“您不收我,我就不起来了。”

  老聃先生无奈,只好答应收下了。

  赵弼襄从地上站起来说:“先生,我以往,行为太坏了,从今往后,我就要按先生讲的去办了。”

  老聃先生并不以为这样,他说:“象你这样的,反而是很好、很典型的人物。您这样向往道,追求道,五十多岁了,还当小学生,这样迅猛地革心洗面者,世上少有呢。太好了,你这真是太好了!”

  从此,赵弼襄真正的成了老聃先生的学生了。他开仓放粮,一升升,一斗斗地送给了村上的穷人家。还把家财拿出一部分给穷人。村上人都很高兴,更加感激老聃先生。赵弼襄要求老聃先生不要再走,永远住在这里,说:“您永远住在这里,我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值了。”鉴于先生喜爱西山,他提出,要把西山上的石头屋子送给老聃先生。先生不要,他说不要不中。先生问他为啥要这样。他说:“落实先生之教,以有余补不足,‘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嘛。”他再三要给,老聃先生再三推辞。他说:“不管您要与不要,您得先住那个,我请您先住那个。”处于无奈,老聃先生只好说:“中,我先住那。”

  赵弼襄派人在西山石头房里立了锅灶,置了床铺,找了厨人,催老聃先生快快搬去。公元前四七八年农历十二月底,老聃先生主仆二人搬进了槐里西山顶上的新居。

  “仙境宝地配仙人,这样配合才恰当。”槐里人有的这样议论说。

  从这以后,赵弼襄天天到山顶石屋去和老聃先生一起谈德说道。众乡亲也都很乐意地天天到这来。赵弼襄为了使他们二人的师徒关系更加密切,要求收徐甲为他的干儿。徐甲笑而不语。老聃说:“你收这个干儿可是不能给你行孝哇,因为他还要跟着我去做事业哩。”赵弼襄说:“中,只要他愿意,我情愿收个空头干儿。只要他说个愿意,我就值了。”“中,我愿意。”就这样徐甲笑着答应了。

  光阴易过,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到了公元前四七七年的桃杏花开之时。看到满山锦绣,老聃先生想起春暖花开,到了再进咸阳的时候了。

  老聃先提出要辞别槐里,前往外地讲学。听说先生要走,槐里人个个感到难分难舍。赵弼襄难过地说:“先生,先生您不能走啊,我们村上的人不舍得叫您走啊。”

  老聃先生安慰他们说:“我还回来的,放心吧,以后我一定还回来的。”

  就这样,老聃先生主仆二人,辞别槐里村人,驱动青牛,向着咸阳前进了。

  秦国的大地复苏了,几个月来埋在地下的希望此时开始勃发了。山山野野,一齐酝动着希望。柳林上的紫燕,用展开的翅膀架着希望;桃林上的蜜蜂,颤动着银翅,哼着希望;麦田上的黄蝶,翩翩起飞,舞着希望;池塘里的青蛙,伸着双脚,浮在水上,看着无数个游动的蝌蚪,鼓动着腮下的白泡,唱着希望。河边上,园子里,短短的芦苇芽,红红的芍药芽,以及树林上那嫩绿的桑树叶芽和满山遍野的嫩嫩草芽,一齐将希望从蕴藏着的地方突破出来。此时,骑在青牛上的老聃先生的心也象这山野上的春之景物一样,希望开始迸发了。几个月来,他盼望的春暖花开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他就要按约定的时间见到悼公了。这一回他的学说将要落到秦国的政治层面,秦国将要大有希望了。

  进了咸阳,老聃主仆第二次住进刘家馆舍。对于他们的再次来临,店主人刘老头心里特别高兴。他以真诚欢迎之心,更加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嗬,好时,好啊,可把你们盼来了。”他把他们领进他们原来住过的屋子。端茶,送水,备俊,理铺,喂青牛,把个刘老头儿忙得不亦乐乎。

  饭后,刘老头儿又一次从门外进来,走到老聃先生身边,搬个墩子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先生那次从这里走后,我的表亲戚,也就是谢老头的那个儿子对我说:‘秦王约老聃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来,这事你们不要往外说,因为这关系着宫中的秘密’。从那时起,我至今还没向人说过。没人知道您在这馆舍里住过。您这次来,人们也还都不认识您。我想,这样也好,这省得使您招麻烦。先生,您不知道,您的名份太重了。现在呀,听说您的五千言著文在周朝已经朝野轰动了,在函谷一带就不用再说了。”停了一下,看看老聃,又接着说:“我也是个识字的,我还没有见到您的大作哩。我弟弟是个研究学问的。他说他很想看看这部书。您带的可能有这部书的抄写卷。我想借一借,让我弟弟抄一下。我不说是从您这借的,我给您保密,还不暴露您的身份。只用一天,明日送回,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以,可以。”老聃先生说,“大侄子对我过夸了。这部书不足之处一定不少,我还没顾得审查一下。你多批评,您们多批评好了。”说罢,从包袱里拿出那卷子写有《道德经》全文的绢帛递给他。

  刘老头满足地拿着帛绢出去了。

  当刘老头又一次地来到这里,在老聃身边坐下来的时候,老聃先生就说话了:“大侄子啊,我就要打算去见秦悼公了。还得麻烦你呀。请你还给那个谢老头的儿子说一句,还叫他给我传禀吧。”

  “好,好,这就去,我这就去。”刚刚坐稳的店主人,赶紧起身离去了。

  刘老头第二次找到谢老头。谢老头第二次将老聃要见秦悼公的事告诉了他的儿子。

  第二天上午,谢老头的儿子打算去见秦太子。因为悼公近来病又复发,暂把处理日常大、小事务之事交给了太子,所以有事是需找他的。

  秦悼公去年患病,至今未愈。中间一大段时间里是好好歹歹,歹歹好好,以至拖拉到今年(公元前四七七年)春天。后来又好好歹歹,歹歹好好,直到这以后的第二年(公元前四七六年)病逝。他病逝后的继位人就是他早已确立的太子——秦厉共公。这是后话。

  这天上午,秦太子和几位大臣商讨完几项国务之后,打算抚琴弹上一曲壮歌的时候,谢老头的儿子就向他走过来了。

  “启禀殿下,”他十分恭谨地跪在地上说,“去年来过的那个老聃又来了。他说他是按约定时间前来的。他又要拜见万岁。如今万岁仍在病中。是否接见,如何接见,小人特禀明殿下,望予定夺。”

  “起来,起来。”太子的脸上显出和气的神色。

  谢老头的儿子在一旁站好,单等太子殿下的口旨。没想到太子勾着头,一手按琴,好一会儿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不知怎样说才好了。他心里想:“这个老聃,我知道他那一套。他的言论,是只利庶民,不利君王。如要按他的办,我今后这个万岁爷不成了一岁爷了吗?父王信奉他,是只知慕他人格、名声。这个人声望重大,非同小可,如若我们接见他,让他大发言论,将来在我国造成的影响会是大得无法想象的。……如若我们不接见他,将他拒之门外,这样的人物,两次来访,拒而不见,会遭天下人耻笑,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是周朝柱下、征藏二史,如今周朝虽已十分衰弱,然而周天子名义上仍是我们的天子,我们各诸侯国,还算归他所管,对老聃的前来,若不理睬,实是不大好说。然而,要我接见,我的心里实又不愿。如若禀明父王,父王会拖着病体接见他,这很不好。怎么办?这怎么办?……好则是父王正在病重期间。……不能说,不能跟他说。……然而,我,我该怎么办呢?”想到此,他抬眼看一下谢老头的儿子,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勾下头,干脆一声不响了。

  谢老头的儿子见此情形,心领神会,赶紧说:“启禀殿下,请让小人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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