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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项羽在乌江自刎前的写照,虽有些怨天尤人的口气,但面对死亡时的心境,反而平静得多。他在最后时刻能展开那场高效率的杀人游戏,将他个人的作战艺术发挥到最高峰,多少是由于他誓死如归的平静心情产生的效果。

  但赢家在内心中,可能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运动比赛时,赢家最容易在得失心太重的压力下遭受挫折。

  其实任何赢家心里都充满了不安。

  中国谚语中的“树大招风”,便是在描写赢家所面临的现实挑战。

  由于赢家有可能被人报复而成为输家、而赢家又最怕成了输家,这使赢家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愈是赢的人,内心常愈是不安,愈是不安,愈想赢,也愈输不起,因此压力愈大,心情也愈痛苦。

  击败项羽后的刘邦,面对的就是这场挑战。

  即使他自已放得开,也不代表就没有压力,靠赢家生活的那批人,往往更输不起,他们会压迫赢家继续去赢得胜,利,他们为保护成果的手段,经常比赢家本人还要惨烈。

  刘邦必须控制韩信,就算刘邦信得过韩信,他周围的一帮人也不会欢迎韩信。

  张良懂得这番道理,所以成功以后便很少再出主意,一心只想跟赤松子仙游。张良的智慧,使他知道怎么和赢家相处。

  韩信虽善于谋略,但他的谋略是争取赢家的工具,所以无法跟“赢家”本身相抗衡。历史上所有的资料都显示韩信对刘邦的确没有恶意,他从不想背叛刘邦,也不想击败刘邦。

  但韩信还是无法悟透“输赢关”,他的心中充满着想赢的意念,因此他不断主动去制造刘邦的不安,他虽不想真正赢过刘邦,但却以制造刘邦不安来证实自己的价值,却也因为如此,他将自已慢慢推向危险的边缘。

  不论在封赏功臣、晋封刘氏诸侯、建立朝廷礼仪、解释自已赢的原因等方面,刘邦在赢了以后的表现,反而不如楚汉相争期间的洒脱和人性化。他明显地愈来愈不安,愈来愈焦躁,这些不安和焦躁也让他的意念更强、欲望更高。赢得愈多,也使他愈形输不起,一场他和原本伙伴们之间的斗争,便在这种心态下不得不展开了。

  赢得愈多、愈有权力的人,往往是愈形不安、愈形痛苦,而最糟糕的是这种痛苦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他们必须装得更像一位“赢家”。

  能够看破“输赢关”的赢家,面对可能的输和挫折,坦然接受一切的可能性,淡忘掉输和挫折的不安,也才能真正享受到赢家的欣喜和乐趣。

  ◎第十篇 铲除功臣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现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老子《道德经·第五十四章》 〗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在老子的哲学中,任何物质和精神上的东西,都是以“无”为最高境界。这个“无”,不见得是“没有”,如同佛学中的“空”一样,道学中的“无”,是种“存在”的状况,一种无形、无状、无色、无味,也无法之的“存在”。

  一切有的东西,就不如“无”的真实和永久。

  天下间有形建立在外面的,容易被拔掉,把持在手上的,容易被夺走。

  所以善于建者,基建于无形,善抱者亦抱于无形。建于无形者,是心中的德,抱于无形者,是胸中的道。这种建德抱道,不仅可以自己享受,更可以泽及子孙,世世不辍。

  以这种无形的道德修身,这个人的德行必够真实。以这种无形的道德推广于家,这种德行必也绰绰有余。以这种无形的道德,推广到一乡,真德行必能长久。以这种无形的道德推广到一国,其德行必够丰盈。以这种道德推广到天下,真德行有能广被于世间。

  有道德修身的,才能以自自观他人,以自家观他家,以自乡观他乡,以自国观他国,以自己感觉到的天下,采观现实的天下。

  就是这样的心态和立场,有道之士才能透视天下的一切,真正体会天下的常蛮之理。

  ◎第一章 赵国风雨

  〖周昌亲自到长安,向刘邦报备此一紧急现象。他告诉皇帝,陈豨大规模养士,野心勃勃,又手握全国精兵,负责边防多年,位尊权重,恐有异变。 〗

  §韩王信事件余波

  汉皇室成立以来,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一直缺乏一套较稳定的制度。

  当初晋封时,除楚王韩信外,几乎都只是对既有力量的承认而已,刘邦心中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因此相互的信任非常不够。

  韩王信被迁到北方以来,心里便有一再被中央皇权欺压的感觉,但诸侯王和皇帝间缺乏较好的沟通管道,韩信只有向其亲信或部属透露心中的不满。

  但当这种声音进入刘邦的耳朵时,几乎都要“苍蝇变老虎”了,让刘邦对这位武勇强悍的诸侯王更是担心不已,最后逼得韩王信只好投入匈奴人的怀抱。

  刘邦御驾来征,原本乐观地以为顺便可解决匈奴的问题,想不到在平城遭到冒顿奇袭,险些丢掉了性命,不得不暂时撤军,让韩王信成功地高举叛变之旗。

  回途中,经过赵国,又因心情不佳,无心中得罪自己的女婿赵王张敖(张耳之子),让赵国宰相贯高非常不满,引发了另一波争端快速地酝酿中。

  利用冬季时塞北天气严寒,匈奴无法出兵之际,刘邦再度亲自出征,攻击韩王信留在塞内的余党,并在东垣地区将他们歼灭,使韩王信的力量暂时完全撤出了中国。

  刘邦的军队在班师回朝途中,预定停留在赵国的柏人县,或许上次的不愉快经验,使刘邦不想再到赵国京城去见张敖。

  不过在柏人宿夜的消息,仍然逃不过贯高的耳目,贯高乃安排敢死队数十名,潜藏在柏人行馆的厕所中,准备刺杀刘邦。

  当日黄昏时刻,刘邦本已进入柏人,但不知是何原因,心情一直不宁,或许是赵国的不愉快经验还在潜意识中作祟吧!

  他随意出口地问侍从道:“这个县叫什么名字?”

  侍从答道:“柏人。”

  刘邦心中一惊,直觉反应道:“柏人,此迫于人也,不吉。”

  乃下令队伍折回东垣行营。

  贯高的谋略意外地失败了,如同冒顿之言:“刘邦的天运尚在!”

  和亲政策,暂时解决匈奴问题

  匈奴的威胁一直仍是刘邦心中的定时炸弹。

  春夏季节,匈奴作战力最强,刘邦显然不愿和他们硬碰硬,所以大多要求樊哙采取坚守策略。

  秋天到了,刘邦便又回到洛阳,征召诸侯共同商议对抗匈奴的大计。

  这年,包括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赵王张敖、楚王刘交等大诸侯王都到了,大家共商北方的防务。

  但没有人有把握能有效地对抗匈奴。

  刘邦手下的确再也没有像韩信这种善于打大规模战争的高手,但刘邦也不可能再度起用韩信,否则匈奴虽可打败,刘氏的政权也要危险了。

  武的不行,只好用文的。

  对塞外民族最了解的,仍属刘敬第一。

  刘邦于是召见刘敬,询问意见。

  刘敬建议积极采用和解,他表示:“天下初定不久,士卒需要有较长期的休息,将领也需培训,才能有足够的作战力对付匈奴,在这以前用武力是很危险的。

  “况且冒顿这个人,非常凶狠残忍,连父亲都杀害,父亲的妃子也都被他抢夺了过来。对这种人只有讲实力,若向他说以仁义之道,无疑在对牛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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