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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这“吁求”式的诗句简洁地表现了诗人对爱情的期待和渴望。诗人热切地等待着“美妇人”与他通过心灵的窗户传递爱的信息,渴望谛听她那暴风雪般呼啸的激情!正是在这首诗里,作为一个“回头”的“浪子”,诗人以震动人心的深情抒发了对故乡的眷恋,让“美妇人”同自己一起去故乡作一次神游和巡礼:

  如今那儿也是这样的秋天……
  枫树和椴树的枝杈挺伸,
  像爪子似的伸向窗前,
  寻找记忆中的故人。

  诗中既有对故乡的怀念,又有对自身成长的回顾,还有对人生哲理的思考。故乡的一切都是那么有情,那么亲切,尤其是向窗前挺伸和探询的枫树、椴树……在诗人的成长过程中,就连故乡的蛙鸣也是一种“乐声”,更不用说“处处花开的草原”会多么令人心旷神怡了。然而,如今那里早已人去屋空,只有月光照射着普通墓地上的十字架,而那墓地正是远游的“浪子”迟早的归宿……奈何,人生短暂,世上“所有起伏不平的道路,只为生者倾注欢乐。”

  至此,诗思停住,仿佛从幻境中回到现实,诗人再一次呼唤“美妇人”同自己坐在一起,分担孤独感。是的,故乡与大自然,客观世界的一切都是永恒的,人却随岁月的流逝而渐渐走向十字架林立的墓地。想到这里,有谁不会感到凄凉和悲哀呢?是啊,既然你我都将是世上匆匆的过客,哪怕通过眼睛这心灵的窗户看到“暴风雪般的激情”岂不也是一种幸福?!这诗是爱的呼唤,是爱的吁求。它发自诗人的内心,真挚、深沉而又凄婉,绝无“享乐人生”的影子,更非“玩世不恭”!

  坦诚的回忆蕴含着无限的柔情。故乡的一切都是那么有情,那么值得留恋。不消说,这里的深远寓意在于:连故乡的物都那么有情,何况这故乡“土生土长”的诗人!此诗表面上看来传达的是凄清孤寂的乡愁羁思,实际上是诗人借“美妇人”眼睛的妩媚来排遣心头的凄黯。联系到叶赛宁的恋爱史,我们知道他几度结婚却没有一次得到幸福,自然有其难言的苦衷,或许正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诗人才愁肠满怀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谛听情感波澜的翻腾!自然,此诗不乏时间如流、人事如烟的惆怅,但从整体来说,恰恰体现出诗人那“淡淡的哀愁”式的创作基调。

  如果说在《亲爱的,让我们坐在一起……》中所抒发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惆怅,那么在第五首诗《我满怀忧伤地凝视着你》里,则明确点出了惆怅的原因:

  别人的嘴唇带走了你的温暖,
  带走了你躯体的颤栗。
  变得麻木的心灵
  仿佛淋下绵绵细雨。

  明知“美妇人”已委身于别人,却还对其痴情,堕入情网而不能自拔,心灵怎能不“变得麻木”,如同淋浇着绵绵无期的“细雨”!

  这诗不论从音调、色彩或思想情绪来看,都是极其低沉、晦暗和悲郁的。抒情主人公已明确意识到“美妇人”的永久离去,就像继八月之后九月的必然到来。如果说八月还只是给人带来“凉意”,那么九月则意味着冰冷的“深秋”!诗人眼前所见的必然是一片衰颓的景色:黄铜般的柳枝,潮湿,腐烂……然而,这只是外界的景况,真正影响诗人心态的却只缘别人的嘴唇带走了“美妇人”的温暖和躯体的颤栗。不过,抒情主人公并没有一蹶不振、颓唐落寞,而是从大自然的规律联想到 人生人世:

  我们也会这样凋谢,
  像花园里喧闹一阵的过客……

  此时,可以说,诗人已摈弃了极度悲哀的那种情绪,放眼世界和未来,确立了新的生活信仰。

  从结构上来看,这第五首诗的最大特点是,每一节的最后两行都是由传达感情波澜的层层递进的警句或议论组成。其中最鲜明的是:

  走过的路是那么少,
  犯过的错误却如此之多。
  既然冬天里没有花朵,
  那就不必为它们伤心。

  韶华易逝,青春难再。由季节的推移而联想到人生的过程。人生岂不也会像树木的枯叶静静地凋谢和飘落,岂不也会像花园的过客那样喧闹一阵?!随着秋季的到来,自然景色日益衰败,人的心里仿佛潜进了被生活冷落的感觉也就是必然的了。由于心上人的离去,而且是永远地离去,抒情主人公的孤独感显得格外突出,忧伤的情绪似乎无以慰藉。

  就在这种背景上诗人采用了“移情入景”的手法,将景物化为情思:

  我满怀忧伤地凝视着你,
  多么痛苦,多么惋惜!
  须知,只有那铜色的枯柳
  跟你我同留在九月里。

  这是一种令人惆怅和遐思的调子,且带有独特的哲理意味,使人能够在困惑中摆脱愁肠。此乃抒情与哲理相融,情怀悠悠却丝毫不露追求无望、孤寂难托的幽怨,真所谓“婉而有味,浑然无迹”。

  《你别以冷淡把我折磨……》是组诗《无赖汉之恋》的第六首。诗人仿佛在总结自己的一生:回顾生活理想和历程,评价感情上的追求。

  其中渗透着对自己虚度韶华的悔恨、自嘲和鞭笞:

  ……是的!我富了,很阔气。
  高筒的礼帽也有过——得而复失,
  如今只剩下一件胸衣,
  还有一双时髦的鞋套——一如敝屣。
  我的名气也不算小——
  从莫斯科直到巴黎聚居的贫民,
  我的名字让人一听就恐惧,
  仿佛用粗野的脏话骂人。

  名声如此,爱情呢?诗人不无伤心地得出结论:自己的“感情之果已经熟透”,可对方的“感情之花不会盛开”。既然如此,痴恋和追求岂不也属枉然,况且“爱情不可能去了又来,灰烬不会再烈火熊熊”。(《你不爱我也不怜悯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诗人才毅然要回到诗歌艺术中去,像孩子般憧憬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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