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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情感纯真自然,清新质朴,是心曲和柔情的结晶,是信仰的曲折表达。

  而在叙事与抒情的融合中,又渗透着理性的深思。也许,正是在这情感极其凝聚而又复杂的组诗《无赖汉之恋》里,诗人才注入了自己的心灵和憧憬。

  抒情组诗,《无赖汉之恋》本拟在1923年12月刊出,后因故未能发表,1924年收入列宁格勒出版的《小酒馆式的莫斯科》诗集里。这一组诗共有7首,就实质来说,它们足以为一部反映叶赛宁“秋恋”的纪实小说提供充分的素材。的确,在诗人的一生中,那一月有余的浪漫生活,也许是使他铭记在心的“美妙的一瞬”,也许是他内心常常泛起痛苦感受的“一瞬”,但不管属于哪种情况,组诗《无赖汉之恋》中的每一首都留有诗人心灵的印痕。

  叶赛宁的真正爱情抒情诗,总是以其崇高的思想、纯洁的感情而使读者的心弦为之震颤和共鸣,其中总是饱含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无

  限柔情,令人惆怅和叹息。组诗《无赖汉之恋》①的开篇《淡蓝色的火焰已经升腾》便是如此。诗的前两节是抒情主人公对离开故乡、进入城市之后的生活的概括:惹是生非、逞能好强、贪杯恋色、放浪形骸。诗人很不满于自己的沉沦,对昔日放荡生涯的概括,集中抒发了醒悟之后的慨叹和感伤。而这都是因为有了真正的爱,有了对“美妇人”的一片痴情和浪子回头的决心:

  ①组诗《无赖汉之恋》即《一个流氓的爱情》(乌兰汗译),详见《苏联文学》1990年第1期。笔者在引用译诗时,局部稍有修改。

  如今我不喜欢灯红酒绿了,
  不想虚度人生,无所顾忌。

  爱情能给人信心和勇气,能使人增添进取的力量,与虚度年华的过去诀别。诗人是以与“旧我”诀绝的方式来表露心迹的。其中“淡蓝色的火焰”乃炽烈激情的象征,它标志着诗人内心那纯洁的爱有如“火焰”般燃烧和“升腾”,又隐喻着诗人摆脱精神危机、离开令人“魂迷”的“小酒馆”的决心,就像黎明冲破拂晓前的黑暗,势不可挡。如果说“过去”抒情主人公“有如一座荒芜的花园”,“贪恋过女色和美酒”,在不好的名声中,“自暴自弃”,那么“现在”已“不再闹事,制造事端”,也“不再纵情饮酒和狂舞”,“不再无所顾忌地把生命虚度”了。此时诗人吐露的是“最温情的话语”,吟唱的是“最缠绵的歌唱”。面对如此这般美丽、纯洁圣女似的“美妇人”,抒情主人公虔诚地表白了自己的爱情和决心:

  我头一次唱起痴情的恋歌,
  决心不再惹是生非,逞能好强。
  我愿永远跟随着你,
  去遥远的故里,去异国他乡……

  诗人不仅陈述了自己那新的生活态度,表现出对爱的追求,而且还坦地表明自己内心的渴望:

  我愿永远不再走进酒馆,
  我愿永远不再握笔写诗,
  哪怕只为了能轻触你的手臂,
  还有你那秋色的发丝。

  组诗《无赖汉之恋》的诗题便是作者绝妙的自我造相,那自由不羁、我行我素的浪漫风度惟叶赛宁方能有之。其风流自赏之意也在这开篇中溢于言表:

  轻盈的脚步,苗条的身躯,
  但愿你那执着的心最终为明白,
  一个无赖汉是多么温顺,
  一个无赖汉是多么会爱。

  诗人用直率的笔调,把自己过去的生活加以“轻描淡写”,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无赖汉”形象,让面前的“美妇人”了解,进而又表决心,目的在于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回头的“浪子”诗人。

  《无赖汉之恋》中的每一首都有自己独特的音调和色彩,其中,就情调来说,最乐观的便是这第一首。在这里,诗人所钟情的“美妇人”

  尚未露出离他而去的迹象。可想而知,她被突然拜倒在自己面前的抒情主人公骤然袭来的激情惊呆了,被他那内心的情感火焰烤得不知所措了。这“美妇人”简直成了诗人的“守护天使”和“圣母”,当然,首先是使诗人焕发青春、激起灵感的“缪斯”。请看诗人的一片痴情:

  我只希望能凝视着你,
  看见你眼睛里金棕色的深潭。

  这里,“深潭”是一个独特的艺术意象,仿佛那是一个幻奇的美丽童话世界,诗人将不顾一切地纵身跃入,去寻找和拥抱人生的幸福。然而,幸福是不可能有的,因为他们之间还有“第三者”存在。于是,抒情主人公的内心痛苦和情感矛盾便以极其激烈的斗争形式突现出来:

  哪怕你不喜欢我的过去,
  也别为此而去亲近别人。

  是悔恨自己不好的名声?是担心恋人的离去?此时此刻恐怕是两种心态错综复杂,兼而有之。叶赛宁自喻“无赖汉”,也许就是为了充分描绘当时那矛盾而复杂的真情实感,并非以这一形象而自我否定。就其天性来说,“无赖汉”也像常人一样对爱情有所追求。也许正是由于其“无赖汉”形象,对爱的企盼和追求才有别于常人而更为痴情!组诗《无赖汉之恋》之所以能深深打动读者的心,引起共鸣,其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在叶赛宁的诗中,原不乏歌咏故乡自然风光的佳作,也不乏抒写“淡淡的哀愁”的名篇,而《无赖汉之恋》耐人寻味之处,在于它将缠绵悱恻的柔情与豪迈旷达的胸襟成功地调合起来,形成了完整的形象和意境。

  一方面是“惹是生非,逞能好强”,一方面是温情脉脉,把“恋歌”歌唱。这看似无法调和的事物全都由“无赖汉”这一形象统一了起来。这样处理,应当说,在艺术上是独辟蹊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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